白歌见她冷静下来,便叫她把刚刚走过的路线,经过的地点,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回想一遍。
想着想着,小招突然低呼了一声,道:“姑娘,我刚刚在后园子的长廊里撞到了人,摔了一跤,可能就是那会儿把信掉出去了。”
白歌忙问:“还记得是撞到谁了么?”
小招脸色煞白摇头,颤声道:“我,我不认识那人,但看穿着仪态,应该是来府上参加丧宴的贵人。”
贵人——
白歌轻蹙眉心,道:“你讲那人穿着模样说来听听。”
因着当时害怕,小招对此印象倒也深刻:“是个年轻男子,着松青色锦袍,腰间佩玉,身量高瘦,长得又冷又俊的。”
白歌闭目回想之前在殡礼上见过的宾客,将小招所说的特点一一对应。
应该就是那位矜贵疏冷的谢大人,国公府嫡长女的夫君。
她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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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戚国公府早前乃是前朝的亲王府,后被先皇赏给了上代戚国公,不仅在位置极佳,景致便是在京中也算是难得。
后花园里既有静湖流波,又有假山怪石嶙峋,便是冬日里干枯的树枝,也有仆从每日修整打理。
连日的大雪,使得到处银装素裹一片,更显清冷幽静。
“三爷,可算找着您了。”
谢尘正斜倚在长廊下的石柱边,一边赏景一边心中思虑不停,不远处近随李滨捧着那件皮毛油亮的裘皮大氅,小跑着过来。
将大氅给谢尘披上,他才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三爷,徐威刚刚亲自送来的,说是半个时辰前到的府上,应该是急事。”
谢尘接过李滨递过来的一封信,展开快速浏览一遍,眸色瞬间一凝。
“这些家伙,还真敢串通上下,沆瀣一气。”
他轻嘲一声。
李滨一听他这口气,连忙问道:“爷,难不成江西越大人那边出事了?”
近来能让自家三爷关心的,属江西的雪灾当先。
谢尘掸了掸薄薄的信纸,神色微冷的道:“此次雪灾将整个江西官场积弊暴露无遗,派越敬泽去就是想着能梳理整顿一二,会遇到阻碍我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那些家伙胆子这么大,竟然敢诬陷江西总督贪墨赈灾款,撺掇当地灾民闹事袭击总督府。”
李滨疑惑道:“越大人此次奉命总督江西,不是已经与内阁谈妥的事,江西的势力错综复杂,本应相互制衡,怎么突然就勾连在一起对付越大人?”
谢尘扫着信纸里的几个名字,转了转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淡淡道:“能让江西官场这般纵横联合,自然少不了宫里掺和,这事儿司礼监功不可没。”
李滨一脸讶异道:“司礼监?可您不是早与张公公达成一致,此次江西必要整饬的?”
谢尘眸色深谙,看向紫禁城的方向,声音低沉里带着冷肃:“如今的司礼监可不止有张公公啊。”
李滨瞬间想到一个人,这两年崛起的司礼监二把手,秉笔太监陈泓。
他忍不住惊讶道:“那,那不是太后——”
话还未出口,谢尘忽然抬手打断了他,将那张信纸折好递了过去,一边转身快步往回走。
“立刻回府,让徐威跑一趟冯阁老府上,江西如此情势,我倒要看看他这病还能养的住么?。”
李滨低低应了一声,正低头将那信纸收进袖口,就听一阵“砰”一声,接着是噼里啪啦的脆响和女子的惊呼。
他诧异抬头看去,只见自家三爷已是停住脚步,松青色云缎直裰下摆上此时沾满油污菜汤,滴滴油渍顺着衣摆边缘滴落到玄色缎面靴的靴尖上,就连那油亮的狐裘斗篷边角都溅上了污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