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真的是害怕你,才交出录音笔的!我若真要这样做,根本不需要让你知道,我做这一切,我只是要警告你,别太放肆!我只是,不想少爷也平白地卷入你和柯楚何的事,才对你放过一马的!”
我静静地听着,好像她在说着别人的事一样,就在她要继续说的时候,我突然插了一句,“雪儿,连你都要崩溃了,季元芷应该也撑不长了吧。”
我突然笑了,抬头看着明晃晃的太阳,尽管阳光刺得我的眼睛完全睁不开,好像要流泪,我叹了口气,“她爱云阳有多深,天地都知道,真是太好了,难为她对我们俩的存在,可以这么长时间的保持镇定,我很佩服她,但是她不知道,一个人,心里的弦崩得太紧,太久,一旦崩裂,那么,等待她的,将是无底的深渊,永远也不可能翻身。”
“你真的成魔了。”雪儿看着我喃喃,脸色暗淡下去,本来嘴里似有许多对我的抗议要说,这一下,似乎全烟消云散了。
“知道吗,我也一样,你有没有发现,我们都变成不像以前的自己,季元芷,云阳,我,你,原本,季元芷应该要发怒,但她没有,云阳也该做点什么,但他在等,我?我应该现在在发狂,然后需要他为我注射镇定剂,但我此时,却异常冷静,而你,更加不是在这里对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我知道,那是因为我的退路,已经几乎快要完了,庞坤以后是能重建他的势利,但不在我考虑范围内,我已经考虑不了这么久的事。
我更加知道,赵云阳为何在那日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太心软,而且时间不多。
证明他早就知道,这场风暴要来,我不快点的话,庞坤一旦与他哥哥对峙起来,我留在香格里拉的理由,都不成立了。
他一向被动,明知道是我制造的风浪,但他一直配合我,直到现在,他仍然不愿意主动为我做些什么。
他在等,等我的动作。
我有直觉,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会陪我。
就是因为想通这一点,今日我才会试探雪儿。
他想陪我玩,就算玩得过份,也没关系。
赵云阳,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男人,你好像一开始就把握全局,早就知道一切,甚至都想过结局,但从不畏惧。
如果柯楚何是无知地,被迫地被我引入现在的深渊,那么你,是心甘情愿地,陪我一起毁灭。
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真的征服他了吗?
可是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像对柯楚何,我知道,他一定掌握在我的手心,我时时可控制他的情绪,我知道他会如何做,怎么想。
唯独,我把握不了赵云阳。
但现在,我要想的,不是这些。
当务之急,我要解决的,是庞坤的事。
我必须要见一见他,才能确定一件事,我到底是要帮他,还是要将他摧毁。
*
这场报复,两败俱伤,我求仁得仁。没有什么好抱怨。
忆冬,柯楚何,白兰,我仅有的,亲情,爱情,友情,一一离我而去,这是游戏规则,我早做好牺牲的准备。
很快,我就真的,只有一个人了。
一个人……
但很快,又会有新的一无所有的人,加入我的行列,我并不孤单。
我在等……
晚餐时分,各人落座。
除了赵云阳依旧稳若泰山坐在主位,不急不缓地切着牛排外,其它人,都各心怀鬼胎。
我环视在座的每个人。
季瑞国,他正好抬头,眼神扫到我,这是一种带着悲怜意味的表情,我静静地看了他一会,他竟老泪纵横,低头从兜里掏出汗巾,偷偷拭了拭泪,我竟发现,他的手,已经有了淡淡了老人斑,还有他的面容,昔日的威严庄重被下垂的皮肤稍弱,眼尾处,眼皮慢慢开始遮住了他那原先明亮有神的眼睛。
各位看官,请不要自以为是地想,他是因为怜悯我,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对这个只有血缘关系的父亲,没有其它更多的感情,人与人之间,朝夕相处,日久生情,那种感情,来得更加真实可靠,他一步一步,只看着季元芷在他眼前怀里长大,从一个婴儿,长成现在,嫁作人妇的少妇,二十几年的感情,早已经跨越血缘的羁绊。
他是老了,老得竟然能让我看出来,就好像在夜晚,你眼睁睁开着花开……
“千冬……”他叫我,“你最近瘦了很多,多吃点。”他说着已经给我夹了一个鸡腿。
我偏不让他如愿,笑嘻嘻地接纳,转而又将鸡腿送到季元芷的饭碗里,“季教授太客气了,我会受宠若惊的,我在这里打扰你们这么久,添了这么多麻烦,真是不好意思,瞧瞧,季小姐竟然比我还瘦得厉害,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多么地神采飞扬,连走路都有风呢。”我满意地看到季瑞国脸色僵白,便转向林惠怡,“林大作家,你说,这屋子的风水是不是不太好啊,要不要请个人来作作法。”
林惠怡脸色一会红一会绿又一会白,最后只咬牙切齿道,“就算有妖孽,她也张狂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