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再也想不到,这个连脸都没有看到的人,就此走进她的生活。
她与澹台就此被扣。
俩人很快被请到另一套院落,发送电报的蜂鸣音嘀嘀嘀嗞嘀嘀嘀嗞,纷乱急促,声音与声音在空中互相交叉碰撞。
他们在这官方所谓的特权部门的实验室囚禁了整整三日,澹台誓不就范,义正言辞地一再申明技术有限、无力效劳。
映月不是不明白澹台因何誓死不从,破译事小,身家自由是大,情报人员是黑差,一旦做了,一辈子回不了头,便是奉养双亲娶妻生子亦身不由己。这样的恶业怎能叫人生受。
僵持到第三夜,上面不客气了,澹台被拉去用了刑。一阵接一阵的惨叫声从铁窗钻进来,映月毛骨悚然,当两个手持雪亮尖枪的卫兵前来拖她时,她已浑身瘫软到连反抗都不能够了。
拖进四壁煞白的刑讯室,几条虎视眈眈的狼犬冲她狂吠,远处白炽灯下,澹台奄奄一息地吊在绞架上。
更叫她毛骨悚然的是:他们脚下和身旁,胡乱扔着几幅沾满血污的刑具,有的竟沾着黏黏的肉末。
眼如鹰隼的特务头子背着手慢条斯理地踱步,见映月恐惧不能自持,说: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林小姐这样聪明,用不着他们帮忙吧?
映月浑身战栗着,对方说:上峰有令,合作者免刑!林小姐,怎么样?
映月愈发战栗,好半天才颤抖出声:我,我要见你们长官。
那戎家四少爷,总不能全然不顾世交之情吧。
很快,在狗吠声声的夜色里她被卫兵带到一处旧式洋楼。
刺眼的灯光从门口漾出来,左右有荷枪实弹的卫兵把守,屋内亦空敞稀声,卫兵将她带到二楼书房门口时,她心跳加剧,想起三天前戎长风的阴戾之气,自己哪来胆略来触他的凶锋。
然而已经来不及退却,卫兵替她开了门,走进去时,那门便在身后阂拢。
房间很大,远远的,一个书生气度的人侧立在西式壁炉前烧文件,左手在身后,右手拿文件,一本一本地放入火中,火苗忽忽向上窜着,映着那人的脸庞,竟是戎长风,出人意料地穿着一袭长衫。
映月的心蓦然一松,再没有这样的衣服能叫观者平静了,祖父叫中式长衫为君子衫,再怎样凶霸之人穿着这等雅袍也要谦和三分。
林映月忽然镇静了下来,戎长风此时恰也走过来,态度儒雅清癯,竟是颇有古风。
这样的人怎会一再强人所难!
林小姐,请坐。戎长风招呼侍卫看茶,此时罗副官夹着卷宗喊一声报告走进来。
戎长风回到书桌后坐下,罗副官将卷宗呈上,公事化地说:那几个嘴硬,现在快要打的断气了还是不招。
戎长风看了林映月一眼,接过文件沙沙签字,边签字边淡淡地说:押到小树林,活埋。
林映月一震,只觉指尖一跳,茶盏啪地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