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盛道,“惜春这样没成算的性子,哪能跟皓五比?皓五是要求功名的人,无非是去上清宫打秋风,若说长住自然不妥。”毕竟太妃还不是太老,或者,根本连老都谈不上。
唐盛道,“你有空劝劝惜春,跟他分说分说利害,再去上清宫断然妥当,明年让他安心的留在家里念书。他已耽搁了许多时光,现在念书有些晚了,不过,原本我还觉着他兴许是太笨,不大适合念书。如今看来,那些让人听不懂的算术星星之类的事他都能搞明白,这些科举文章有甚可难之处?无非就是不用心罢了。”
唐惜时深以为然,“是该好生让惜春念书,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功名为要。”
唐盛嘉许不已。
于是,唐惜春就这样被生得一脸刚直,实则两面三刀的好兄弟唐惜时出卖了。
29大文盲
唐惜春现在很能宅;他从上清宫带回了许多算术书啊星象书之类的。反正他刚挨过打;索性就在屋里装起病来;天天拿着截铅笔头在纸上演算;唐惜春已发现,铅笔与毛笔比起来,那便利性不是一点半点。就是有点容易脏;手上常蹭的一团黑一团黑的。
唐惜春天天宅在家做算术题,估摸着唐盛回家的时辰就派两个丫环到门外守着,待唐盛一来看他,便立刻钻被窝儿装虚弱。
唐盛实在受不了唐惜春这一套,拍拍唐惜春的腰问;“你要在床上过年?”
唐惜春现在也学聪明了一点;他另找理由道,“难道我是为挨揍生气吗?说来从小到大,爹你都以揍我为乐,我忍气吞声的时候多了去,也没生过你的气!”
唐盛怒,“你忍气吞声!你自己说,哪回是无缘无故挨打!”
“这回就是。”唐惜春理由充足的指责道,“本来只是说算术题的事,你忽然翻脸不说,还装死吓我。有你这样做爹的吗?你知不知道,对于一个孝子而言,老爹装死是多大的打击?”
唐盛道,“你既然标榜是个孝子,就听我的话。别成天窝在屋里算那些没用的算术,也拿出点心思来念书。把你放在算术上的心思分一半到科举上,包管不用念二十年就能中进士。”
“孝子又不是应声虫。”唐惜春生来就不是啥愚孝胚子,他干脆祸水东引,道,“你不如去管管唐惜夏,你看他都呆成什么样儿了。”唐惜春说着就唉声叹气起来,他老爹一世英明,偏生就是没养几个有其父必有其子的儿子。大约是罗氏从他身上吸取教训,生生把儿子管成了个呆子。
唐盛道,“现在说你,你提惜夏做什么?”
“爹呀,您这么英明,难道你不觉着唐惜夏很呆么?”唐惜春还是有几分见识的,“科举什么的,也就是做官的阶梯,谁家做了官还天天之乎者也啊。就是老爹你现在也爱什么游记诗歌多于道德贤书吧。你看唐惜夏那小呆样,他就是考上进士,也做不了大官。你赶紧去调理调理唐惜夏,叫他去光耀光耀咱们老唐家的门楣。你就别逼我了,我都快给你逼死了。”
看着唐惜春不识好歹的苦包脸,唐盛又给了他一巴掌,唐惜春立刻嗷嗷叫,唐盛道,“我看你活得滋润着呢,且死不了。”
“切,我是先给你提个醒。”唐惜春从被窝里抓住唐盛的手,自己揉揉屁股,翻个身平躺着看他家老爹,唐惜春不禁傻笑起来,“爹,你生得怪俊的啊。”
唐盛笑,“皮相而已。”
唐惜春笑,“皮相也是一样啊,要不是爹你把生的俊,太妃肯定不能叫我留在上清宫。”
想了想,唐盛还是将上清宫的利害跟唐惜春说了说,唐惜春听的认真,道,“照爹这么说,太妃是个很厉害的人哪?”
“是啊。”唐盛道,“这么厉害的女人,你还是少招惹。”
唐惜春道,“为什么啊?太妃对我很好。而且,既然太妃这么厉害,我住在上清宫跟太妃搞好关系,以后说不定能得太妃庇护呢。”
“爹,我已经想过了。我科举不大有门儿,文章不行武功也不行,以后怕是做不了大官,顶多是老爹你花银子给我捐个小官。我自己不行,如果有机会,就该多结交有本事的人,这样日子也能过得下去。”唐惜春道,“要按爹你说的,太妃厉害的蜀平侯都不是她对手,我干嘛因为太妃厉害就不去上清宫啊。我不大聪明,兴许跟聪明人相处多了,也能沾染一二聪明之处。再说了,太妃又没有对我不好,我就是跟太妃学些算术星象方面的事。太妃虽然很好看,我只拿她当个长辈,从没有过失礼的地方。”
“你都没试过科举,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唐盛并不容易说服,而且,唐盛这辈子头一遭听到儿子说了几句像样的话。想当初,唐惜春大纨绔时,唐盛犹是一意催儿子成才。如今唐惜春忽就成了个明白人,更没有放弃的道理。
唐盛语重心长道,“近朱者赤,你想上进,结交些厉害的有本事的人是对的。可是,人这一辈子不能总指望着别人的庇护过日子。除了你爹我,谁会庇护你一辈子?就是你爹,也有个死的时候。你总得自己学个能安身立命的本事。”
唐惜春忽道,“爹,这回我在青云观,学了一套调息的法子,还有一套健身的拳法,连太妃的侍卫长都说这个学来对身体好。等你闲了我教你吧,虽然不能练成武林高手,强身健体耳聪目明也还是有的。”
唐盛笑,“哟,的确是学得孝顺了啊。”
“孝顺难道还用学,我早就孝顺的很。”唐惜春得意的扬扬眉,“就是老爹你,虽然做大官要紧,身体也是本钱哪。爹你想想,你现在才三十一,咱们不多算,你一口气活到八十岁,还有五十年好活。这五十年在官场中熬一熬,以后说不定能熬个内阁相辅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