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未紧紧闭着眼睛,没理会沿着眼尾落进耳鬓的湿热,然后放任情绪陷入巨大的恐惧与无力中。
恐惧是怕痛,怕去医院被当成怪胎……
更怕的是自己战胜不了恐惧选择把他留下来。
留下来,以后呢?他养得活吗?
他这个样子,在这个世界,连自己的未来都看不到,又怎么敢去想孩子的未来。
而无力的……
搭放在小腹上的手本该带着温暖的热度,却在他愈发困难的呼吸下变得异常滚烫,隔着硬而粗糙的衣物灼着他血肉里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冷静是用整夜无眠换来的。
直到客厅有动静响起,沈庭未才从平静后的挣扎中作出抉择。
他拿着从室友那里借来的手机,轻轻吐了口气。
那个电话并不需要他刻意去记,一连串八的号码高调得让人看了一遍就很难忘记。
对面接通的很快,还不等沈庭未第二个深呼吸将气吐出来,听筒里便传出冷淡且礼貌的:“您好。”
沈庭未刚讲出一句您好,电话那头很快便认出他来:“沈先生?”
“嗯……”沈庭未躲在房间里,声音放得很低,“林先生您好。”
林琛迟疑一瞬:“有什么事情吗?”
沈庭未没有别的办法。
如果有人能帮他,他能想到的人,有且只有连诀。
沈庭未闭上眼睛轻轻吐息,握着手机的手因用力而骨节泛白,他不能确定连诀是否愿意帮他,但他固执地认为有必要告诉连诀。
连诀是孩子的父亲。
……除此之外,连诀的公司是做医疗器械的。
他有钱,有人脉,通过他来解决孩子的问题是最稳妥的办法。
“可以麻烦您帮我联系一下连诀吗?”
连诀接到电话的时候公司正在进行每周一次的例行晨会。
不是重要的会议,所以当林琛的电话打来,他没叫停市场与销售部两位总监的争执,独自起身去会议室外接了电话。
昨晚睡得晚,连诀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接通电话:“怎么了?”
林琛熟知他的习惯,直奔主题:“连总,沈先生打电话找您。”
连诀按在眉心的手一顿:“谁?”
“沈庭未。”
连诀皱眉,不可避免地立即联想到昨天让人办得那张卡。他知道了?
“把电话转过来。”
等待电话接通的过程里,连诀朝会议室里扫了一眼,两人的口头战争不负众望地升级到拍桌子瞪眼。
两位都是公司元老级别的员工,工作上意见不统一本就是常有的事,两人又都是强势的性格,这样的情况时有发生,连诀原本对无效争执的容忍度不高,但时间长了竟也习惯了。
他抬手叩了叩会议室的门,提醒二人小声点,奈何两人正在兴头上,谁也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