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奶奶的,给我憋回去!”我拿出吓小孩儿的威势,忽又良心发现,想起来自己这么多年都不懂得尊重人,对那些爱我的、不爱我的,我几乎是一副臭德行。“别哭了,我赔你还不行?”我放低了声音。
她还哭。
“神经病!”我暗骂,摇头叹气关上了窗子,开大电风扇,从冰箱里取出速冻饺子下锅煮了,又化了袋虾仁,切好油菜,下锅炒了,再切根火腿肠。弄好之后,见她还坐在桌边抽抽噎噎,将盘子端上桌,“吃吧,新做的,比方便面强……我给你倒杯水啊。”
“谢谢。”她沙哑地说道,声音很小。
“不客气。”我去厕所洗了洗手脸的油烟,转身回房,上了一会儿网,看看表,十一点半,该睡了,于是起身出去上厕所,刚打开门我就吓了一跳,“你干嘛?”只见她手里握着筷子嘴里含着一根油菜,目光呆滞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饭菜早已凉透,除了那根油菜以外,她一筷子也没动。
我细心地发现她脸上刚刚流过泪水,泪迹尚未干透。
“让男朋友甩了?”
她摇摇头。
“让人抢了?让人……到底怎么回事啊,能解决不能?能就说出来一起研究讨论,你倒是说话呀!”
“我爸……他死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嘴上不知该说什么好,情知她今晚不是针对我。半晌,我闷闷地说道:“死了就死了吧,人死不能复生。”
女孩缓过神来,缓缓点头,“我妈也这么说。”说着,吐出嘴里的那根油菜。
“我去给你热热,要不,再下碗鸡蛋挂面?”我边问边走过去端盘子。
“不用,我不吃了。”她起身将剩下的盘子端进厨房。
“像你这样,吃饭就吃方便面,要不吃就什么也不吃,身体能受得了么?我还是给你热热吃吧。”我劝道。
她扶着厨案,好一会儿才道:“好吧。”
我支起锅热菜煎饺子,“爱吃煎的吗?”
“嗯,我妈妈经常这样做。”
“你是哪儿的人?听不出口音。”
“出生在四川。我妈是北京人,我在北京长到八岁后去了上海,长大后在武汉读大学,再后来,就是在这里了。”
“呵,”我偏过脸冲她傻笑,“那你岂不成了祖国的活地图么。由西南到北,由北到东南,由东南到华中,由华中再到华南,你全走遍了。”
“这样好么?”她冷冷地道,“你经历过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么?”
“我这不是正在找感觉呢么,我觉着我现在就够颠沛流离的,就差流离失所了。”
“我多想有个像样的家,有个稳定的能给我安全感的家……可是,他们都没给我。”
“别感慨了,”我将煎成焦黄的饺子拼到盘子里,再去煎下一锅,“不等了,趁热吃,我煎多少你吃多少……人啊,得向前看,他们没给你的,你就自己争取呗,认准喽,嘿,就这个有安全感的,咱逮住了就别放手!哎哟——”我怪叫着赶紧擦掉迸到手上的油点子,看了一眼,烫红了一大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