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漫步月下,我对父母亲说:我再不要来崔家了。人生短短几十年,我不想为高攀世家,而万般委屈。
母亲还在为表哥辩解,父亲说是因为他官位不高,才让我们受委屈。
崔家人才辈出,在朝做官在士林教书的大有人在,不是靠父亲一人之力就能扭转现实。
我当时就想:纵使这世家的门弟再显贵。表哥再优秀出色。要让生养我疼爱我的父母亲受委屈,也十分不值得。
之后小姐妹问起我去河北崔家的印象,我只能说点心和饭菜茶水都不错。崔家给的红包和礼物都好贵重。
崔来仪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他记得这事情,随着姜雪蕙的娓娓道来,他方知当年的自己有多失礼。
当年他在叛逆期,讨厌母亲各种明着关心,实为控制的行为。母亲越喜欢表妹,他就越不愿意。
那次知晓姨父姨母特意过来,就是要为他同表妹相看。母亲口口声声说会等他点头,最后都会强迫他接受她的意愿。
其他事情上他可以顺着母亲,唯独自己的终生大事,他不愿意被母亲控制。索性在书院待到很晚才回家。
他本以为姨母一家会留在崔家住一晚再走。他想着先给个讯号,让他们知难而退。没想到姨母家当天就离开崔家。
他后悔自己的失礼,清早跑去码头想送他们一家,但还是错过了。所以他在杭州才会去拜访表妹,以弥补当年的无礼。
如今听表妹字字句句讲述起来,他仿佛看见姨父姨母领着十三岁的她和幼弟,一家子长途跋涉,不远千里为她的幸福来相看他。
结果令他们如此失望。难怪姜家对他始终客气有礼,却没有如待张遮般亲近。
他愧疚道:“表妹,当年是我年少不懂事。同母亲赌气不肯回家。我以为父亲会陪你们。也以为你们家会住一晚才走。
父亲又以为我会陪你们。他的朋友惹了事情,急需父亲出面解决,他一早就出门了,这才耽误了。
让你们等待了那么久,怠慢了你家原是我的过错,不怪父亲和家里。都是我的过错。”
姜雪蕙笑了笑,道:“表哥,既然错过就算了。我们就说现在吧。
我年华颜色正好,你会喜欢我,我并不觉得稀奇。父亲官居二品,让姨父一改之前态度,也不足为奇。
但我父亲是闲云野鹤的个性。哪一天就受不了官场倾扎,告老还乡。姜家家底比不上崔家,你们即使不出仕,亦是名声显赫。
即便父亲为我不被崔家怠慢做官到老,朝堂的事瞬息万变,谁敢保证他能做下去?若我年老色衰,你的感情又能维持多久?
世家宗妇不能抛头露面。失去了父亲的依靠,没了生意的扶持。那我就成了你母亲的模样,除了寄望在孩子身上,人生还有什么指望?
我不会为嫁好夫婿而让父母受委屈。也不愿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哪怕那是我的夫君和孩子。”
崔来仪万念俱灰,他没想到竟是从前种的恶因,让表妹一家介怀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