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船上跳下来,一路来到南州,她已经躲了许久,知道早有这一天,怕又能如何,该是她得了结的,必需她亲自来做。
一路由南至北,行至京中,京城的天气不比南州,这时节乍暖还寒。
入了京,甚至来不及休上半日,她便只身一人敲开了冷府的大门。
她若想见到深宫里的何呈奕,只能通过冷长清。
在冷长清眼中,秦葶早陨命于长河之中,如今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还梳了妇人髻,自是暗道不妙。
心中有百转千问,但又不知该从哪里问起。
眼下也不是同冷长清叙旧之时,秦葶见了冷长清第一面便直言道:“冷大人,我要见皇上。”
冷长清这才收了心,知道她的确是应该见皇上一面。
却还不忘说道:“皇上找了你许久,倒不想你还活着,若是他知道,当会很高兴的。”
“只是你。。。。。。”他目光复落在秦葶的发髻之上,想问的话终为难着不忍开口。
秦葶便知他想说什么,且坦荡回道:“实不相瞒,我如今已嫁为人妇,徐琰行就是我的夫君,今日上京,我也是为了他。”
“你。。。。。。”冷长清一双眼珠子险些掉落在地,“秦葶你糊涂,你这是害了他!”
的确,这点秦葶承认,她这样的人,与谁成亲都是在害那个人。
只要何呈奕活着,那么她便是个祸害。
今天她便是来还命的。
冷长清知,此事非他所能帮扶,唯一能做的,便是带着秦葶入宫。
出走若干年,再归来,这宽阔的皇宫一如她离开时那般冰凉,毫不带着半分人情。
一踏入皇城之中,一股漫心的恐惧便紧跟着袭来。
这里曾是她的牢笼,而宫里的那条恶龙,曾险些将她吞食掉。
她本可以远走高飞,再也不在何呈奕眼前露面,但为了徐琰行,她不能。
华宵殿。
此处一物一设皆与她当年所见无所差别。
何呈奕仍喜欢焚倒流香,他就是这样,一认定某样东西,便不会轻易舍弃,人、权、物,都是如此。
离开时,她是何呈奕的。。。。。。宫女,归来时,她是徐琰行的夫人。
许是这一层身份,许是徐琰行多年的爱护给了她无边的勇气,第一次,她踏入华宵殿是挺胸抬头的。
早春时节,华宵殿凉意森寒,穿过秦葶单薄的衣衫,忍不住让她打了个冷战。
送她入门的宫人随即出了门去,且将殿门关的严实。
沉重的殿门一合,殿内光线又暗了一层,有光自外面透进来,打在她的背上,她于地面上看到自己残缺不全的影子,目光缓抬,望向前方金椅。
多少个日日夜夜,她就立在这殿中,看着何呈奕批折子,忍受着他不知何时会发的怒火。
一时入了神,根本没有察觉自偏殿后的幽廊中缓缓而行的一道身影。
那人脚步极轻,一如从前。
“你终于回来了。”脚步停在不远处,声线低沉却若钟鸣。
仅此一声,便让秦葶自以为已经坚强起来的心又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