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郁青作为过来人,更能体会“贫困生”这一群体敏感而高自尊的心态,为这项目实施,提供了很多细节方面的人性化建议。
彼时老家的学校想为这项计划策划一个启动剪彩仪式,夏郁青和陆西陵商量过后,婉拒了这提议。
他们不想邀功,更无须沽名,只要这项目切切实实推进下去,切切实实地帮助到几个人便足矣。
项目的宗旨也从来不是要贫困生必须成名成才,而是提供一个渠道,送他们出去瞧一瞧更广袤的世界。
九月开学,便是夏郁青在大学生涯的最后一年。
一时间,大部分人松了劲儿的发条都被重新拧紧,找工作、考研、出国……
像一条河流流向终点,发散无数支流,大家终将奔向不同方向。
程秋荻、方漓和苏怀渠都在准备出国留学的申请资料,别寝的其他同学,开始参加一场一场的校招宣讲会。
反倒夏郁青,成了最为悠闲的那一个——她递交了保研申请材料,只等结果。
正闲得打算要不继续回报社实习时,夏郁青收到了之前在电视台实习时的带教老师沈老师发来的消息。
沈老师离开电视台了,去了某新闻周刊的新媒体部做的一档深度调查节目做副主编。那节目正在起步发展期,沈老师求贤若渴,问夏郁青愿不愿意去实习几个月。
夏郁青跟沈老师约了顿饭。
自去年离开电视台以后,夏郁青跟沈老师一直有联系,在报社实习时,遇到什么不懂的问题,向沈老师讨教,沈老师也十分乐意倾囊相授。
两人约的是烧烤摊。
户外几桌都坐满了人,吵吵嚷嚷。
见面的第一眼,夏郁青瞥见沈老师的第一反应是,“您胖了。”
沈老师笑着拍了下肚子,“嗐,压力胖!”
坐下点了单,夏郁青问沈老师最近怎么样。
“现在这节目我多少有点话语权,总归比在台里那会儿要好。现在别的没什么,就是缺人。”
服务员上了冰镇的玻璃汽水,沈老师拿瓶起子打开了递给夏郁青,“你不是在报社实习过了吗?觉得怎么样?能做选择了吗?”
夏郁青问服务员要了根吸管,插入瓶中喝了一口,笑说:“其实,虽然报社累归累,我觉得满足感是大于电视台和互联网的。看着自己采集的新闻登报发表,会有一种成就感。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对世界改变做出一点微小的力量,但感觉只要发声,就有机会被人看见。”
移山填海是一种力量,水滴石穿也是一种力量
沈老师笑说:“难得你初心没被磨灭,确实是纯正的学院派新闻人。所以以后还是想去报社?”
“我应该要读研,等研究生毕业了再做选择吧——当然,沈老师正在用人之际,我肯定是义不容辞的。”
“那太好了,我今天不算白跑一趟。”
“不过我有个问题。”
“你说。”
夏郁青一本正经,“实习有工资吗?”
沈老师哈哈大笑。
聊过工作的事,沈老师又多问了两句私事,“后来,你寻亲的结果怎么样?”
夏郁青微笑,“我已经让我妈妈落叶归根了。”
沈老师叹喟地点点头,“实话说,你那件事儿算是推了我一把,是我最终选择离开电视台的原因之一。大环境很浮躁,人都是身不由己,但无论如何,还是不能彻底沦为流量的奴隶。”
沈老师端起自己的啤酒罐,“来,碰一个吧。”
夏郁青拿起自己的玻璃汽水,“敬什么?”
“就敬……”沈老师沉吟片刻,“雏凤清于老凤声!”
整个大四,夏郁青除了修双学位最后的几个学分,就是在沈老师那儿实习,以及,每个准毕业生绕不过去的最终考验,写论文。
夏郁青要写的论文,是双份的。
在写论文这件事情上,痛苦众生平等,不分“学霸”与“学渣”。
开题报告、文献综述、研究框架、问卷和深度访谈……
过五关斩六将地蹚过去,纷纷折戟于最后一关: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