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在府中的藏书之处,也未幸免于难,许多竹简都泛了潮,散着难闻的湿腐之气。
有些竹简还被虫子给咬了,趁着这几日天色稍晴,步遥便命下人赶忙将那些书卷拿出来晾晒。
卷帙浩繁,着实是个不小的工程。
步遥抬首,望了望天际的鳞云,忙对紫荆道:“我瞧着明日许是还要下雨,别忘了让他们把那些书卷都收起来。”
紫荆道了声诺后,看着步遥有些憔悴的面色,不禁劝道:“夫人,您还怀着身子,就不要思虑过甚了。”
步遥颔首。
心中却觉,身为主母后,便不能再像做妾一般。
做正妻,不比做妾轻松。
妾只需貌美如花,讨好夫主即可。
而妻则不同,正妻需要承担的是责任,她身上承载的东西也变得更多。
二人正欲回殿,却见一面善的婢子快步走来,施礼后道:“可寻到夫人了,主公见不到您,正有些着急呢。”
孙权近来回府的时辰都较晚,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夜色初漏,炉烟浥浥。
步遥回至殿中后,孙权正端坐在书案前,举着一竹简,神色晦暗不明。
自几月前楚氏来过后,孙权就对此女的身份颇感好奇,便暗自派人去查了查楚氏的底细。
一个女人能在这种世道有这番能耐,说她背后没有靠山,鬼都不信。
但整个江东内,除了他孙权,还能有谁,有这滔天的本事?
结果查了数月,不仅连楚氏有多少置业都未能查清,每每就要寻出她身后那层不为人知的关系网时,也总会被无故扰乱。
他甚至派人去海盐去摸楚氏的老底,但还是什么都查不出来。
孙权看着楚氏亲书的礼单,上面工整的用小字写着各式的赠礼,楚氏派的人说,这是为步遥准备的嫁妆。
步遥见孙权一直都不言语,又环视了一圈殿中,发现地上摆着许多丈高的红木箱。
孙权注意到步遥已然归来,见她不解,也不言语,而是将手中的礼单递与了她。
步遥走到孙权身侧,接过了那礼单,甫一看其上的字迹,便吓了一跳:“这……”
孙权攥了攥拳,开口道:“来人,将这些箱子都给孤抬回步宅去。”
步遥无奈,将面面相觑的下人挥退,坐至孙权的身侧,拽住了他的臂弯。
孙权却偏过头去,不去看她,一脸愤恨。
得,嫂嫂此举,让狗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身为人主,一时周转困难,却被当地的富商压上一头,狗男人的心中肯定不是滋味。
但诸侯被地方豪强压上一头的事,也并不鲜见。
步遥听闻,刘备就是得了地方豪强糜竺的资助,才能招兵买马。
步遥忙开解道:“主公,嫂嫂此举,原也是为了讨好您。她跟着哥哥来到了富春,生意上自是需要你的照拂,以妾身嫁妆之名,送来这么些贵重之物,也是为表对您的忠心。”
孙权听着她的温声软语,面目柔和了些许,转而看向了步遥,不解地问道:“你兄长是怎么娶到你嫂嫂的?为何要娶那般的女子?他究竟知不知道你嫂嫂的底细?”
步遥只得有些呆楞地摇首。
孙权见此,只得无奈地将手凑近她的面容,轻轻摩挲着她眼下的乌青。
嫂嫂的底细,她还真不知道。
自从回府后,孙权便再不许她出府,也不许楚氏入府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