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到门边向外看,是宋和初在打电话。
常岸犹豫一下,本想悄无声息地离开,却听到宋和初情绪激动地骂了几句话。
“我妈从姥姥那里只拿了三百块钱,是上礼拜她带姥姥去看病的挂号费和药钱,多的一分没拿,就连从医保里走的部分都没要,”宋和初厉声道,“你儿子怎么样是你家的事,姥姥没义务养着你一个人吧?”
看样子在上演家庭伦理大戏,没意思。
常岸把洗好的军训服团成一团,准备顺着新生群发的地址过去把衣服捐掉。
他刚蹲下身打开柜子,就听到宋和初在外面怒声说:“是,没错,这跟你有关系吗?我搞你儿子了?”
常岸的动作顿了顿。
“你去吧,告诉他们,告诉所有人我是同性恋,他孙子永远不可能给他传宗接代了,钱都是你的,有胆子你就去!”
然后是掷地有声的一句:“你不敢,没胆子,你一辈子都是怂货。”
再之后确实掷地有声了,他听到有什么东西被摔了个稀碎,说不定是宋和初的手机。
常岸暗道不妙,当机立断就要站起来冲出门,但还是慢了一步。
宋和初直接拉开了阳台门,门“啪”一声晃了两下简直快要碎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突然安静下来的宿舍里流动着无处可逃的尴尬。
看清了宋和初脸上没有熄灭的愤怒和重新燃起的烦躁,常岸也不自觉皱起眉头:“就听了个尾巴,你那么大声,想听不见也难。”
宋和初没有方才听起来的那样恶狠且天地不怕,他喘得很急促,看来也被气得够呛。
面对常岸这个不速之客,宋和初什么也没说,只是脚一勾把阳台门又拍了回去,转过身倚在阳台栏杆上缓神。
常岸本以为他会叮嘱一句“别说出去”,但瞧着他发抖的肩膀,大概是已经被那通电话气到说不出来话了。
想想也能够理解,被亲人拿性取向威胁,换作是他能直接动手。
从宋和初的寥寥几句中,差不多能勾勒出一个故事背景,也就是非常俗套的情节,家里重男轻女,打电话的舅舅底气足,宋和初的妈妈只能靠自己的儿子拿话语权。
让人厌烦的家长里短。
常岸对别人的家事不感兴趣,但总归是误打误撞听到了人家的秘密,再装得若无其事也不可能当作真的没发生过。
他意识到这将成为他们关系的转点。
从前还能演得表面和和气气,把厌烦只留在心里,经此导火索点燃炸药桶,只怕会演都不演,把关系僵硬摆在明面上了。
……天地可鉴,他只是个恰好路过的倒霉路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