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葭本想说那不关她的事,可是毕竟人是有些好奇心的,就算是她这样十分克制的人也不例外,便停下脚步来倾听。
“我收到一个人的邀请,让我务必参加这次旅行。”容谢看着她,又笑了笑,“你一定想不到那个发出邀请的人是谁。”
“……是谁?”
“秦卿。”
——
列车经过山区,摇晃着颠簸着,然后驶向前方无尽的黑暗。间或经过灯塔附近,便有一束光亮从窗外溢进来,落在柳葭的手腕上。
她睁着眼,看着外面不断退后着一晃而过的风景,毫无睡意。
对容谢发出邀请的人是秦卿,可是这怎么可能?秦卿已经过世整整三个月了。
她尽量放轻动作翻了个身,听见对床那个年轻女人发出了轻声的梦呓,但是她的上铺始终是一片安静,几乎没有动静,她也不知道容谢是不是已经睡着了——不过即使是睡着了也不奇怪,常人突然收到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的邀请,是肯定不会赴约的吧。
她也不知道容谢是太喜欢刺激,还是心脏太强大。
她看着头顶的床板,又慢慢闭上眼,隔了一会儿似乎听见了些悉悉索索的响声。她抬起沉重的眼皮,只见容谢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她的床边。她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只见他靠过来,将她的被子分走一半,她居然也并没有很愤怒,而是压低声音问:“你下来干什么?”
容谢深深地望着她,突然抱住她的腰,他们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在这窄小的火车软卧上。她觉得拥挤,便抗议道:“这里太小了,你回自己的地方睡去。”
回应她的是微微发烫的、带着热度的嘴唇。她想推开他,可是不知道怎么了,似乎是鬼迷心窍一般,那落在他肩上的手竟然搂住了他的颈。
外面的天色似乎正开始发亮,有人起来在走廊上走动着,可能是准备下车的旅客,渐渐的,还有人小声地说着话,连成了一片嗡嗡声,她听不清他们在外面说了什么。她感觉到他的手指正流连在她衣物之下的肌肤,每经过一寸,便掠起了陌生而又炙热的潮涌,既是苦痛,又是舒适。
走廊上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正要破门而入,柳葭心中也渐渐惊慌起来:“外、外面有人……”
那人声转眼又变成了嘈杂的声响,她挣扎欲起,终于那压在她身上的重量消失了。柳葭一下子坐起身,抬头看着窗户外面,天色已是大亮,外面的景物却是静止的,是达到了中途的车站。车站广播也一遍又一编催促着在此下车的乘客要抓紧时间。
柳葭屈起膝盖,将整张脸都埋入双膝之间,平复着急促的呼吸。
——
“你做噩梦了?”容谢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坐在她对面的下铺上。之前那一家人已经收拾东西下车了,可是具体是什么时候下车的,柳葭没有一点觉察到。她整个人都还沉浸在刚才的梦境里,满心的惊涛骇浪。
她捂住额头:“噩梦?”
“是啊,我看你的表情好像有点痛苦的样子。”
她冷静下来,抬起头看着他,他已经洗漱过,正穿着白色v领t恤和牛仔裤,全身上下唯一的饰品就是手上的骷髅头戒指:“恰好相反,这个梦并不可怕,应该算是春-梦吧。”
只要她不去想梦里的另一个人是谁,她就不会抓狂。
“春……梦?”容谢缓缓重复了一遍,突然间笑出声来。他笑得实在太突兀,柳葭恼火地一把捂住他的嘴,她还以为他会追问梦里的人是不是他,结果他的反应却跟她预想的完全不同。
容谢笑意盈盈地看她,拉开她的手指,低声道:“可是,你之前一直都叫着我的名字。”
——
柳葭觉得自己全身骨骼都僵硬了,如果活动起来的话,那关节的间隙一定还能发出咔擦咔擦的声响。她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是红橙黄绿各色一起上阵,都可以成为调色盘。
她酝酿了半天,猛地将床头的枕头朝他扔去。
容谢微微一侧头,那枕头便掠过他,朝车厢门上飞过去了。
正好有人推门进来,这枕头便刚巧不巧砸在那人脸上,然后弹落在地上。那人穿着列车员的制服,低下身拎起枕头,脸色不善:“查票!”
四张床,只有柳葭的铺位上是没有枕头的,这个枕头是谁扔的自然就一目了然。
柳葭尴尬地开始翻背包,她是把车票夹在钱包里,然后又把钱包放进了背包,可是翻找了两三遍,她的钱包却不翼而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