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Latte!milk!milk!”
周成海用蹩脚的英语,向店员要了一杯拿铁,还强调要牛奶的。
店员没听明白,问他是不是要一杯拿铁,两杯牛奶。
宁稚笑着跟店员说:“要一杯拿铁,一杯牛奶。”
周成海从大衣口袋拿出一张英镑递给店员。
年过六十的老人,手指粗糙而臃肿。
周成海人不胖,但十指很肿。
宁稚知道这是干粗活的手。
等咖啡的时候,她问周成海:“叔叔您来伦敦多久了?”
周成海说:“我这是第二趟来了。来了五个多月了。”
“在伦敦生活还习惯吗?”
周成海摇摇头,说:“还可以,万律师,还有我女儿的校友们,经常来看我,给我带东西,案子有进展就来告诉我。感谢!感谢你们!”
他要对宁稚鞠躬,宁稚赶紧将他扶起来:“叔叔我没有做什么,我只是您女儿校友的助理,您不用跟我说谢谢。”
“你大老远为了我女儿的案子来英国,谢谢!谢谢!”
老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用最朴素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但宁稚知道,这个老人已经如同行尸走肉了,他只会做最简单的、木讷的反应。
俩人端着咖啡牛奶到卡座入座。
宁稚没有说话,周成海也沉默不语。
宁稚问:“叔叔您有几个孩子?”
周成海说:“还有一个儿子。在老家照顾他妈妈,这次没有过来。”
宁稚点点头:“那就好。”
还有一个孩子,还有一份盼头。
“但是小儿子书读不好,初中毕业后,就没有上学了。玲玲学习好,北大念了六年,又到英国留学……”周成海流下眼泪,“我太后悔了!我恨我自己没用!我没有赚到钱,孩子才会为了租一个便宜的房子,而上了个那个混蛋的车!才会出事!”
周成海嚎啕大哭起来。
宁稚也喉头哽得难受。
周玲玲出事当天,原本是要搭公车去跟房东签约,她在距离学校很远的地方找到一个屋子很便宜,可签约当天错过公车,怕错过跟房东约定的时间,才会上了犯罪嫌疑人的车。
犯罪嫌疑人是周玲玲学校的助教,他给周玲玲看了教职工卡,周玲玲以为他是好心人。
如果她经济能力尚可,便可直接在学校附近租住公寓,无须为了便宜的房租而去到那么远的地方。
也许就不会命丧于此。
这也是周成海一直以来的心结。
周玲玲出事后,他一直责怪埋怨自己没有钱,女儿才会遭此意外。
宁稚只能安慰他:“叔叔,您别这样想,您能把玲玲供到留学,已经很了不起了!玲玲在天之灵,也不会想看到您难过。”
周成海泣不成声道:“我们是农村人,一穷二白,全靠玲玲自己努力。这么好的孩子,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啊!我的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