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鸦雀无声,气氛异常紧张,在场的部分日本人已经诚惶诚恐了!
麦克阿瑟说的清除令,列举六类人为清除对象:第一类为职业军人和陆、海军部特别警察与中级官员;第二类为极端民族主义、暴力主义和支持侵略战争的秘密团体的主要分子;第三类为鼓噪扩张主义的大政翼赞会、翼赞政治会和大日本政治会的主要分子;第四类为与日本扩张主义有密切联系的金融机构的主要成员;第五类为派往日本占领区的中级行政长官;第六类为其他军国主义分子和间谍分子。上述人员不仅要解除公职,而且要剥夺其竞选议员的权利,以排除他们的政治影响,从而根除日本军国主义。
麦克阿瑟的话斩钉截铁:“今天,币原首相也来了,请阁下当机立断!要么,你不折不扣地执行一月四日命令;要么,你的内阁总辞职!”
全场的气氛如同一场大暴雨即将到来,一切都无声无息,寂静得令人可怕。空气变得特别郁闷,大气压仿佛在突然间增加了一倍。在场的许多日本人头脑嗡嗡作响,心脏有种窒息感,呼吸变得很困难了。
麦克阿瑟看看手表:“为了不超过十分钟,不多说了。谢谢!”
大家正准备鼓掌,突然,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从台下传来:“我宣布退出会场!”
台上台下都一惊!几千双眼睛顺着这声音搜索过来,见一个三十来岁的日本人,正从左边中间座位挤向左边过道。
麦克阿瑟显得很冷静,话也说得心平气和:“你这位先生对我的讲话很反感,或者说感到很刺耳,是吗?既然如此,你可以退出会场,你有这个自由。你的反感,一定是你的亲属中有人是战犯,或者是被清除对象,甚至你本人就在清除之列。能把你的名字和身份告诉大家吗?有这个勇气吗?可敬的先生!”
“无可奉告!”年轻人先用英语、再用日语说着冲出门去。
币原在心底里埋怨这人不识时务。他马上起身接腔:“首相府负责调查清楚,再向最高总司令报告。”
“不必了。”麦克阿瑟说得冠冕堂皇,“从哲学观点看问题,被人反对并非完全是坏事。”
但币原还是认真调查了。后来,年青人的这一言行,招致他祖父的杀身之祸。不过,那是两年之后的事了。
现在,萨塞兰说:“请远东委员会代表普迫吉先生讲话!”
“我谨代表远东委员会,对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成立表示祝贺!”普迪吉又用鼓掌表示,“东京审判条例我连读了三遍,对其中两项条款很欣赏,就是惩治破坏和平罪和违反人道罪两条,规定得很明细。这使远东委员会感到欣慰,今后,远东委员会一定全力支持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各项工作。最后,祝愿东京审判取得举世瞩目的好成绩!”。
阿塞尼斯基觉得普迪吉的话说得很巧妙,既给麦克阿瑟敲了一闷棍,又使他生不出气来,也不影响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声誉。于是,他代表自己的组织表示祝贺之后说:“我与普迪吉先生一样,也很欣赏东京审判条例中的关于惩治破坏和平罪和违反人道罪这两条。有了这两条的明细规定,任何狡猾和顽固的日本战犯都休想逃脱法网!”
轮到商震讲话了。他从第二排座位来到前排座位,挨着萨塞兰坐下来。他说:
“中国是累遭日本侵略而苦难深重的国家!远的不说,如中日甲午战争之类,仅说从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的沈阳事变到日本无条件投降的这十四年中,中国就有三千五百二十万人死于这场战祸;经济损失,据一批经济专家粗略估算,达五千亿美元之多!因此,在侵略中国的十四年中犯下滔天罪行的日本战犯,比任何一个受害国家和地区的战犯要多!我们中国代表团和参加国际法庭工作的中国法律专家,就是肩负这样一个艰巨任务来到东京的。如果我们不与各国代表团通力合作,支持最高总司令部铲除日本军国主义,一个不漏地惩治日本战犯,那就无颜见祖国父老,那就有愧于含冤九泉的三千五百二十万中国同胞的亡灵!因此,我们恳望远东委员会,同盟国战争犯罪调查委员会,驻日同盟军最高总司令部,各国驻日代表团和法律专家,以及日本各界朋友体谅我们,支持我们!”
大家对商震的讲话反应不错,台上台下是一片热烈的掌声。
基南在讲话中透露一个重要情况:“到昨天为止,最高总司令部已逮捕甲、乙、丙三级战犯四千二百一十六人,然而逮捕战犯的工作,还远远没有结束。按照审判条例规定,甲级战犯由远东国际法庭直接审判,乙级和丙级战犯将押往各受害国审判。”
韦伯的讲话,纯系表明态度:“我一定在最高总司令部的领导下和各国代表团的支持下,与各国法律专家密切合作,争取做一个使大家满意的审判长。”
萨塞兰说:“请币原喜重郎首相讲话。”
币原十分窝囊地来到主席台前排座位,对麦克阿瑟等人一鞠躬,对坐在主席台上的其他人一鞠躬,又对台下一鞠躬,然后坐下来说:“我谨代表日本政府对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成立表示由衷的祝贺!对刚才颁布的审判条例表示完全拥护!对麦克阿瑟最高总司令的批评表示诚恳的接受!经过短暂的反省,我们的确对执行一月四日命令很不得力。究其原因,是我优柔寡断,前怕狼后怕虎。我的内阁也不辞职,请最高总司令部给我们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我保证不折不扣地执行一月四日的命令,认真开展清除工作。按照命令的六条规定,我的这届内阁成员和工作人员中,就有几个人是被清除对象,回去就免除他们的职务!”
麦克阿瑟也许是见币原一副尴尬相,产生了恻隐之心,把两个手伸出拍了拍,示意全场鼓掌为他打气。
这时,一个身穿翠绿色呢料大衣的年轻美貌女人,出现在主席台上,吸引着大家的注意力,掌声稀稀拉拉停止了。这女人就是良秀子。她将刚才收到的一封致敬信送给麦克阿瑟,就蹑手蹑脚离开主席台。
致敬信是德田球一写给麦克阿瑟的。德田在信中写道:
“清早六点,我从收音机里听到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于今天上午成立的消息,竟忘记自己是患有全身神经痛、躺在床上连翻身都十分困难的病人,居然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还高兴得蹦跳了几下,连连喊着:‘青天,青天,青天!’精神鼓舞力量竟是如此之大,大得令人难以置信。无怪乎护理我的护士小姐,满以为我发疯了而焦急不安,慌忙找来了医生要给我治疯癫病。”
他接着写道:“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成立切实拉开了全世界人民、特别是亚洲人民走向正义与和平的序幕!我和广大日本劳动人民坚信,有尊敬的最高总司令的正确领导,东京审判将成为国际审判的光辉典范,将在国际审判史上谱写出最光辉的一页。请阁下接受日本共产党和日本劳动人民,以及我本人发自内心的致敬!”
信的落款是:“德田球一叩上,一月十九日早晨七点二十分,于东京大医院一病室八号病房。”
麦克阿瑟如获至宝。他从这封信又联想到德田在《告日本人民书》中称驻日同盟军为解放军的那些赞扬语言,不由得对德田产生一种特殊感情,为自己没有早日去看望他而感到内疚。他用激动的语调将德田的信连念两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