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宾王有些失望。
军师已经跟他详细说过刘家的渊源。
在他看来,刘行举一族没有理由要坚守盱眙。
但他的游说最终还是失败了。
他是个理想主义者,他也知道自己很天真,这是他一直没能精进的地方。
可是,身为一个文人,天真是最珍贵的天赋,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他始终相信,文人最难能可贵的一个字,就是:清。
这也是他在仕途之中屡遭挫折的原因。
他决定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徐敬业的事业。
不为名利,只是为了完成他的理想。
刘行举在他的眼中,实在是俗不可耐。
因为刘行举没有理想。
他的眼光只锁在一泡鸡屎那么大的盱眙县城,看不到他骆宾王看到的未来。
他闷闷地坐在船上,并不想回去。
倒也不是因为他没能完成军师的任务。
而是因为他想享受一下泛舟淮水的意境。
因为再过几天,盱眙就会被践踏,尸体会漂浮在江面上,江水也会变成鲜血的颜色,那样就没什么诗情画意了。
一叶小舟缓缓靠近。
卫士们顿时警惕了起来。
“难道刘行举回心转意了?”
骆宾王很快有些失望了。
因为来者是一个白衣僧人。
而且这个僧人一开口就道明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扬州道行军大总管程务挺将军的幕僚,我叫秦藏器,我是来给你一条活路的。”
骆宾王叹了一口气。
“你的气度,与你的行事,并不符合。”
在他的眼中,这个僧人该是个高洁之人,却做着朝廷的爪牙,实在是明珠蒙尘。
他最见不得的是怀才不遇,更见不得自甘堕落。
“刘行举不可能投降,魏思温想要打下盱眙,就只能与徐敬业合兵,为了消弭他与徐敬业的决裂,为了刺激徐敬业,为了振作军心,魏思温会让你献上人头。”
骆宾王虽然是理想主义者,虽然很是天真。
但正因为这份天真,他才更能看清楚一个人。
“如果我的人头能建成大业,我愿意自斩吾首,哪有起义不流血的道理?人命无贵贱,那些士卒能死,我骆宾王又何惜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