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医生说不是没来上班,是下夜班了,在家休息呢。秦紫哦了一声,一股莫名的失落浅浅地涌了上来,这时,她才突然地意识到,其实,自己之所以这么热衷于帮他们和好,在潜意识里,不过是想来瞧一场热闹而已,看看昔日的得胜情敌霍小栗,如今也把日子过得踉踉跄跄鸡飞狗跳,自己就有了虽败犹荣的优越感。
她离开医院,给霍小栗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儿呢,要请她吃饭。
霍小栗正睡得迷迷糊糊,一听是秦紫,以为她又是央着帮忙找人做假糊弄老公,就不咸不淡地敷衍说:“秦紫啊,我睡觉呢。”
看习惯了仰着头的霍小栗也有垂头丧气的时候?秦紫哪里肯放过,死缠硬磨地非要让她下楼,说自己已经等在楼下了。
霍小栗有点恼了,说秦紫,我真没心思吃饭,再说了,你那事我确实帮不上忙。
秦紫就哈哈地笑了,“原来是怕我求你帮忙啊,得,你把我看得也太实用主义了吧?我是那种没事不登门,登门就有事的人吗?”
秦紫心情很好,甚至有点兴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情这么好,跟霍小栗又强调了一遍她就在楼下等着,就收了线。
霍小栗早晨给同事交完班回到家已经快九点了,躺在床上,好容易把自己到底是否要和顾嘉树离婚这事从脑子里驱逐出去,迷糊了还不到一个小时就让秦紫的电话给搅和了起来,就觉得脑子又晕又昏,整个儿像掉在地上摔了一下的西瓜,稀里哗啦的全是水波纹似的疼在四处流窜,硬撑着起来洗了把脸,见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满眼都是憔悴的血丝,就更不想出门了,秦紫在楼下等急了,说她再不下来就上来砸门了。
这要是在平常,霍小栗就让她上来了,可这一阵心情不好,家也没怎么收拾,到处乱糟糟的,她不想让秦紫看了笑话她,只好嘴里应着,抓起包就下去了。
秦紫远远地迎上来,挎了她的胳膊,边说笑边打量她的气色,大惊小怪地说:“小栗,你貌似气色不好,这是怎么了?”
霍小栗没心情和秦紫过分热络,没好气地说:“亏你也好意思问,我值了一夜的班,回家忙活了一顿,刚要睡呢,就被你的电话给提溜起来了,气色能好就怪了。”
秦紫边赔不是边嘻嘻哈哈地把她塞进车里,说是发现了一家很不错的饭馆,就想拉她过去尝尝,霍小栗偎在车座里,微闭着眼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就想睡觉。
“先美美地吃上一顿再睡,岂不更爽?”秦紫边开车边说。
“那不是爽,是培养脂肪。”霍小栗瞥了她一眼,车子晃来晃去的很舒服,她突然希望,也别去吃什么饭了,最好是秦紫这么一直开下去,让她惬意地迷糊一会儿。
从医院回来,她从废纸篓里找到了被顾嘉树撕了又团成一团的离婚协议,回头一想,这离婚协议确实不像那么回事,对孩子和家庭财产都没做明确的感情分割,只写了感情破裂,不能继续共同生活下去,所以申请协议离婚。
顾嘉树之所以撕了,或许是压根就没拿这当回事,更或许是把它看成了要挟手段,要挟他主动跟她和好。
这么一想,就沮丧得很,躺在床上想了半天,似乎也想明白了。其实女人就这样,生气的时候,想离婚是真想离,巴不得下一秒就离了,一分钟都不愿意等。可等平静下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或许,写这个离婚协议的时候,她是义愤填膺的,也是真心想离婚的,可是,在理智上,她并没做好离婚的准备,甚至有些茫然,茫然得都让她有些伤感了,竟然还想起了顾嘉树曾经对她有过好的,一想到离婚后这些好连想都不能想了,因为想念那些已失、永无回返的好,只会更加折磨自己,这感伤就更是浓郁了。
或许,她只是用喊出离婚的方式,冲顾嘉树发泄出内心积郁许久的闷气而已。在已婚女人心里,好像离婚让男人变成光棍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可这只是女人一相情愿地把自己放在优越位置上的假想,其真相是:女人想用离婚来惩罚男人,其实被惩罚的永远是自己。
因为女人把婚姻当成了事业去在乎,而男人把事业当成婚姻去在乎。谁越在乎对方,谁就输得越惨。男人对婚姻的在乎永远小于女人,所以,女人就成了破碎婚姻中受伤最严重的那个。
每一个从破碎婚姻里走出来的女人,全是命运的重伤兵。
想到这里,她开始隐隐地后怕,也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因为冲动而变成了被动,如果顾嘉树不主动找她的话,她都找不到台阶可以下来。
除了那些想外遇却没机会也没能力的男人,哪个男人一生没有过外遇?她不也是看见帅哥就会情不自禁地多看几眼吗?何况男人这种没进化到能好好管理自己动物性的进攻型动物。不也有人说了吗,没被发现的外遇就不是外遇,换到她这儿就是没被抓住手腕的外遇就是妄念,丈夫没外遇的女人能有几个?她们还不照样半闭着眼睛把日子过到底了吗?她不停地在劝慰自己,只要没被捉住手腕,这事就只能是怀疑,她就不能当成事实安到顾嘉树头上。她甚至后悔自己不该主动和顾嘉树分了床,赌气住在阁楼上,如果他们没有分床,或许他们早就和好了。虽然顾嘉树在惹她生气之后,从不会主动道歉说对不起,但是他会用身体表达他的和好欲望,会在夜里,装作习惯性地把她往怀里一拉,紧紧地搂着睡觉。虽然她也会挣扎,但挣扎不过他的霸道,如果他再强行要她,就会不顾她的反抗,霸王硬上弓,到最后她总也要妥协,等做完爱,一场矛盾也就过去了,像被丢弃进垃圾箱的废物,再也不会被提及。可是,她睡在了阁楼,如果顾嘉树不主动上来让她下去,自尊心不允许她自己抱起枕头屁颠屁颠地下去,那像什么啊?只会让顾嘉树嗤笑她。
现在,霍小栗复杂而矛盾,甚至有点恼恨自己,像是自己硬要耍勇敢,冲上了离婚的前线战场,可后面没人鸣锣收兵,她没法往回撤。
她很讨厌这个时候秦紫来找她,因为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狼狈。在迷迷糊糊的胡思乱想中,车停了,秦紫回头,见她目光呆滞,就在她眼前晃了晃做过漂亮指甲的手,“嗨,霍大医生,想什么呢?”
霍小栗这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笑了笑说:“怎么停了?”
“再不停就开到海里去了。”
霍小栗这才看见,车已到了石老人海边,秦紫边下车边热络地介绍,这儿的渔家菜馆很不错,海鲜新鲜,做法也原汁原味。可霍小栗压根就没心思去想吃的,已到了,也只能怏怏下车,被秦紫拖进了饭馆。包间很素雅,桌椅全是长条原木,两人对面坐了,桌底下便膝盖对着膝盖,倒是很适合热恋中的情侣,穿过窗外一派萧瑟的秋光,就是烟波浩淼的海。
看样子秦紫是这里的熟客,轻车熟路地要了菜,就托着下巴看霍小栗,霍小栗让她看得有点不自在了,就笑了一下,“我脸上有宝藏啊还是有奇景?”
秦紫说:“有忧郁。”
霍小栗被一下子捅中了心事,面上却做没事人样,笑笑说:“是吧,有没有苦大仇深啊?”
“没那么严重。”秦紫松弛地往后一坐,给摆餐具的服务生让了让空间,又替霍小栗撕开筷子,“小栗,我怎么看你好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