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泠远远欠身请安,“姑姑。”
虽不常见,刘泠却是认得的,在宫中自由出入的这位丽人,乃是陛下最疼爱的妹妹,宜安长公主。沈宴沈美人的前未婚妻秦凝,可是这位长公主的唯一女儿。长公主身后紧跟的那男子,自是她的驸马……不过在长公主散发出的强大气场下,那位的气息太弱,刘泠只随意扫了一眼,若非仔细看,根本发觉不了那位的存在。
请过安后,刘泠就等着宜安长公主过去。毕竟这位长公主的骄横,让她根本不把她们这些皇亲国戚放在眼中。刘泠以前向她请安时,长公主可是理都不理。只有她驸马咳嗽一声,她才会不甘愿地“嗯”一声以作答。
但是这一次,宜安长公主却并非如刘泠预想的那样离开。
她停了步子,认真地偏头,将刘泠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无数遍。先是赞一声,“你是刘泠吧?听人说你长得特别漂亮,是这一辈中生得最好的孩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但其实以前,刘泠已经跟长公主见过了很多次面啊。原来长公主以前从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吗?
刘泠想:沈大人总说她傲慢,真该让沈大人来看看宜安长公主……这位才是真正的目中无人。
宜安长公主的第二句话是,“听说你有病?让人害怕的病?一直没治好?”
刘泠本就不热络的脸色,更加冷淡了下去。
长公主身后的驸马咳嗽一声,提醒她注意说话风格,却换来长公主的白眼,“你咳什么?嗓子不舒服就去治病!少在我跟前扮可怜。”
再看刘泠时,她冲刘泠眨眨眼,笑得有些调皮好玩儿,“让人应接不暇、不敢得罪的病是吧?真巧,我也有。”
刘泠淡声,“嗯,看出来了。”长公主一看就有病。
长公主瞪大眼,惊奇地看她,笑容满满,“你挺有趣啊。”她更生起了跟刘泠攀谈的兴致,并解释了一下前提条件,“沈夫人前几天上我家做客,跟我说了你和宴儿的事,她说她很头疼,哈哈。我其实就是觉得有趣啊,自凝儿走后,没听说宴儿跟哪家孩子走得近,我更没想过是咱们家的孩子。毕竟沈家对子女管得那么严……我就去查了你的事啊,这才知道你的病情。”
刘泠面无表情地听着。
宜安长公主声音甜美,说话间神情有少女的烂漫娇憨,她被保护得特别好。
但这跟刘泠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最不喜欢自己的心理病被人拿出来说,她努力了那么久去治病,她好不容易好得差不多了,她想做的是正常人,而不是一个疯子。
但是长公主却明显对她成为疯子的路线更感兴趣些。
“说实话,你那样的经历……我觉得一般人真挨不住,早不想活了,”长公主在驸马连咳几声后,不得不翻了白眼,结束了自己的话题,“我想听听,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还能想嫁宴儿的?”
刘泠瞥她一眼,“没什么,多读书,少生气,注意饮食,注意健康的生活状况。不要去怨恨别人,不要事事认为是别人的错,多反省自己,每天让自己保持一个良好的状态。将自己打扮得漂亮干净,怀着一颗虔诚热忱心,一定会遇到爱你的人,获得你想要的幸福。”
宜安长公主嗤笑。
她嫌弃地看着刘泠,一字一句重复,“多读书,少生气,注意饮食,注意健康的生活状况。不要去怨恨别人,不要事事认为是别人的错,多反省自己,每天让自己保持一个良好的状态。将自己打扮得漂亮干净,怀着一颗虔诚热忱心,一定会出家的,获得你想要的安宁。”
刘泠愣住。
长公主丢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是,“怎么,我说错了?你这是做尼姑的态度呢,还是找爱人的态度?宴儿要是找个尼姑当妻子,我可是会替凝儿愧疚的。”
刘泠觉得她跟宜安长公主一点也不志趣相投。
宜安长公主活得何等肆意幸福,爹娘疼宠,兄长关怀,丈夫宠溺,儿女孝顺。她的人生轨迹,完全是跟刘泠反着走的。
宜安长公主不跟人多说话,她更喜欢折腾她家驸马。
但恰恰是她的话,让刘泠看到了自己的误区。
她向来怕耽误别人,心理压力极大。但现在,她想,也许她该放松点?有沈大人在……毕竟有沈大人在。
之后一天,刘泠如愿完成了自己进宫的任务。她跟陛下长谈后,还在后宫戏水时,与出自陆家的四妃之一淑妃一同掉下了水。陛下得知后,当即下令严查,之后以养伤的缘由,关了淑妃娘娘禁闭。可怜淑妃娘娘的儿子才几个月大,正是哭着要娘亲的时候,就得被迫与生母分离。
这就像是陛下给陆家传出的一个讯号一样。
皇室一直在着重打压世家。
连续三代都是这样,陛下对陆家的不喜,早非一日。若有机会,他自然希望陆家气焰再低些,最好能达到抄家的地步。
陛下对淑妃娘娘的发落,传入所有人耳中,都各有解读。
沈宴与太子刘望见了面。刘望微笑递酒,“孤早想与沈大人合作,将陆家彻底压下去。沈大人经此变故,可非想通了?”
沈宴进宫见了陛下,“臣自尽心为陛下效力,万死不辞。”
陆铭安向沈宴传了消息,“沈大人,下一步有什么计划?陆铭山在家中地位一落千丈,好几位伯父都把陆家今日之祸怪到陆铭山身上,只有父亲还替他顶着。哼,他早该让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