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板一眼说教的脸孔就像一个笑话,朱一红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你是团支书还是居委会大妈?”
宋曦凑过来,“好恐怖噢,一红,如果真是这样,你不会偷我们内裤吧?”
张雨婕闻言,立刻从电脑屏幕前伸出一个脑袋来,“不要啊,我的内裤可没有柯南头像!”
朱一红没好气,“你们少在那儿美化自己,隔壁寝室的内裤上既有柯南,又有樱木花道,我都没动过心思,更何况你们……”连她自己都觉出这话分明越抹越黑,“总之,你们都给我死开,我要去找我小叔了!”
朱一红拎起包,气势磅礴的冲出寝室。
余下的众人愣怔了一瞬,立马开始翻箱倒柜,查看内裤。
朱一红站立在空寂的走廊,平复自己的心跳,每一次的喘息还带着余音。
穿堂的风很大,将她的耳朵刮得通红,尽头是深秋的银杏,金黄,在阳光下,熠熠闪耀着光芒,朱一红很恍惚,答应了张然去学校找他,然后一起去小吃街,就在早上的时候还是满心期待,可是现在脚步却越来越沉重。
每一次落脚,总能听到沉闷的回音,朱一红烦躁不堪,她甚至不想去面对张然,她甚至想也许自己就是个傻子,全世界的人都已经洞穿她的心思,却没有人揭穿,任由她一个人表演这蹩脚的独角戏。
她深呼吸一口,踟蹰良久才按通张然的电话。
“喂,小叔,”她尽量使自己语气平缓而不是低落,“我临时有事,我就不来了!”
对方沉默了两三秒。
“我们学校还有一些事!”她底气不足。
“什么事?”他很想揍她,自己卯足了劲才攒下108,她却放自己鸽子。
“就是……就是一些班级上的事情。”
“嗯!”朱一红知道,这个鼻音表示敷衍与不耐烦。
听筒里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女孩呼叫张然名字的声音,接着,是两个人低声的交谈。
朱一红惴惴不安的等待张然给予她回复,直到听筒里的声音再度响起,“猪,我先挂了,迟一点给你回话。”
等不及她说一句“知道了 ”,电话便已然挂断。
朱一红若有所思的注视闪闪发亮的手机,又按下老妈的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后,对方劈头盖脸一通骂,“都跟你说少打电话来了,电话费死贵,你长没长耳朵啊?”
“啊、啊,知道了,又不是你给电话费!”
“死丫头,你给不还等于我给吗?”
这个话题没有必要再继续,朱一红巧妙带过,“妈,你们那边冷吗?”问话结束,朱一红又觉得没有意思,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早已熟烂于心。
“不冷,公司这边有暖气。”
朱一红叹口气,就知道她一定会这么说,朱一红不是不心疼,可是她没有任何改变现状的能力,“妈,我给你和爸在网上买了保暖内衣,过几天就到,你注意一下。”
“……”
“妈,外婆他们给我的钱我都没用,你们不要再寄钱过来,你们留着自己用,我会照顾好自己,你给爸爸伙食开的好一点,他那么瘦,身体也不好,你不要不舍得……”说着,又开始不着调的绘构蓝图,“我呢,总有一天会飞黄腾达,到时候啊,我们家浇花的水都是农夫山泉;保姆保安全都会说七国语言;从门口开车到卧室都要半个小时;车库里放的车还全都是四个烟囱……所以,妈,你要作好做贵妇人的准备,别小气巴拉的连块肉都舍不得买。”
“成天不务正业,就知道满嘴跑火车……啊,我挂了,挂了,马上一分钟了。”
她老妈挂电话的水平倒是一流,半秒的误差都没有。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生活所迫,朱一红不禁想起高二那年,她还是死胖子朱一红的时候,经历了巨大的打击,旷课三天,连抬脚进学校的勇气都没有。是张然推开了她家的家门,将她从床上拎起来。
“朱一红,难道你想像你爸妈那样,一辈子背井离乡,却还是勉强糊口,10年,20年,也还不如别人轻轻松松一秒钟一个enter键,或者你想像同村那些17、8岁的女孩儿,明明是花样年华,还要手里抱一个,肚子里怀一个,这就是你希望的人生吗?”
朱一红瞥一眼双脸涨红的张然,他的手下意识的攥紧,好像随时准备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