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朝西边天际看了一眼,皱紧了眉,雪下大了许多,此时又人困马乏,急着支援必然不妥。
秦樽和焦清奕大概是急着要弄清楚齐逊之腿疾的真相,忍不住当场就要请缨前去支援,刘绪也积极的很,似乎个个都恨不得把他抓回来好好拷问一番。
其实说到底还是不放心他的安危。齐逊之手中只有一万暗部,武器虽精良,还是让人不放心。平时相聚多,彼此感情也是淡淡的,真到遇上了危险,兄弟之情才体现出来。
安平思来想去,三人之中,唯刘绪与西戎军相处过,有些经验,便命他休整一日,明早领兵十万赶去支援。
刘绪承了命,本还想跟昭宁道个别,临走时方得知她早已回到江南,这才明白没见到她的原因。虽然有些遗憾,倒是放下心了。
边城终于恢复了安宁,天公却不作美,从战事结束那天起,就开始陆陆续续地下雪,这几天竟然越下越大,最后甚至演变为大雪封路之势。
天气的阴郁仿佛刻进了安平的眼中,深藏在心底的担忧也越来越明显。圆喜甚至能看到她每日早起后都要雷打不动地在前庭里走一遭,实在等不到有人来禀报消息才会回到屋内。
战场的消息他也听说了,那个以前看不惯的双九竟然忽然成了西戎的三王子,只怕西戎王死了,他还能做新王呢。切,这可真是没天理!
至于齐少师,那可真是喜事一桩,能站起来的话,就更加有底气入宫成为皇夫了呀!他拢着手望天,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只求老天爷保佑,让他早日回来吧,还等着他兑现诺言呢……过了几日,齐逊之还没回来,萧靖已顶着风雪回来了。
得知战事已然结束,他还有些惊讶,待听闻因双九而造成的战场激变,这才明白过来。难怪萧竛当时会说什么真正的西戎王。
将这话转告给安平后,她稍微一想便明白过来:“当初朕初见双九便是在赵王府,只是一切都太自然,完全没联想到他们之间的联系,直到那场刺杀才让朕注意到双九此人……”
想到赵王府,不免又想到那场春日宴。竹林深处,那人端坐在轮椅里白衣胜雪的身影,背后系着泼墨青丝,永远清清淡淡的,好像也是棵竹子。可是一转头,勾着唇角,眼睛里闪动着狡黠的光彩,偏偏还用十分诚恳的语气揶揄她:“没错,殿下在某些时候,是毫不吝啬对男子的赞美的……”
安平的脸色有些泛白,忽然没头没尾地问萧靖:“皇叔,你与西戎交手多次,最有经验,此次我军追击其残部,可有危险?”
萧靖在一张方凳上坐下,沉吟着道:“西戎向来诡谲,如今双九领兵,也不知其能力深浅,不好说啊。对了,陛下派谁去了?”
“齐逊之……”她扶着椅子的把手坐下,心里越发担忧,神情却慢慢地回归平静。
萧靖闻言顿时皱眉,刚回来不久就听闻齐逊之能站起来,还以为是别人说笑,不想他还领兵出征了。其实在他看来,对齐逊之的了解也跟对双九一样,都不知深浅,所以反而不知道该怎么估计了。
安平安静的诡异,萧靖多少看出了些异样,便干脆将自己私自处决萧竛的事情说了出来,也好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然而她听完了丝毫没有怪罪于他的意思,反而点了点头:“皇叔处理的很好。”
经历过这场残酷的大战,更让她看出了生命的脆弱。恰如她名字的寓意,人活一世,能平安到老比什么都好,所以能留萧竛妻儿一命,也未尝不可。
而现在,她只希望那人也能一切平安……※此时的塔什城已经成为一座银装素裹的雪城。暗黑的夜,大雪仍然簌簌而下,仿佛要一次把十年的雪都给倾倒下来。
刘绪裹紧披风朝一处简易的帐篷走去,掀帘而入,齐逊之披着厚毯子坐在炭火旁烤火,昏暗的烛火下,脸色有些苍白,见他进来,笑了笑:“回来了?怎样?”
刘绪摇头,在他身边坐下,叹道:“大雪封路,信送不回去啊。”说着他又凑近来看他的脸色:“你的伤还好么?”
齐逊之摇了一下头:“无妨,只是一直困在这儿,陛下肯定得担心了。”
听他这么说,刘绪不禁想起自己不久前还与一人来过这里,也被困了许久。他低头用火钳去簇火,恍惚间又想起安平,情绪有些复杂。
“子都兄,我一直没问过你,你究竟喜欢陛下哪一点?”
齐逊之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不禁愣了愣,继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无论哪一点我都喜欢。”
刘绪哪知他这么直接,顿时有些面红耳赤。
“唉,跟你不适合说这个。”齐逊之忍着笑摇头。
“为何?”
“你面皮薄啊。”
“……”
两人一时无话,帐中安静了许久,刘绪忽又道:“如今双九退入了塔什城,他倒是熟悉其中地形,你我可不占优势,其实你早些退走就好了,受的伤也不用延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