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殿中延续,众人只等顺景帝的一句令下。
但对峙一会,杀伐冷狠在顺景帝眼底渐渐地隐去,他双手握住扶手,手背上青筋跳起,冰冷地道:“你的脑袋,等朕查明白紫金丹的事情之后再来取,连同今日冒犯朕的罪名一起算。”
淑贵妃惊愕地站起来,道:“皇上,她出言侮辱您,您怎能轻易饶了她?”
龙卿若陡然转身,盯着淑贵妃,“我救了你的儿子,你没有对我说一句谢谢,反而派杀手来杀我,你是一头彻头彻尾的白眼狼,还是那句话,你给薛皇后提鞋都不配,要手段没手段,要贤才没贤才,就知道勾心斗角帮自己的儿子争夺太子之位,偏生你儿子还不是个人,呸,我看不起你。”
“你……”淑贵妃气得全身发抖,指着龙卿若,惊怒交加,“你大胆!”
龙卿若冷睨她一眼,然后看着婉公主那张阴郁的脸,顿了顿,“算了,跟你实在没话说,纵女杀夫,你是一个人渣,以后打雷小心点,劈死你!”
说完,她直接就走了。
婉公主盯着她的背影,眼底那恨不得把龙卿若挫骨扬灰的怨毒,暴露无遗,但皇上要放了她,她自然不能违反圣意。
高渐黎目瞪口呆,这境王妃是疯还是不要命?竟然这样跟皇上说话。
得罪淑贵妃和婉公主也就罢了,连皇上都没放在眼里,这真是不要命啊。
还有,她和摄国皇到底什么关系?
龙卿若出了殿外,就看到急忙赶过来的薛皇后,她发髻都有些松散了,额头渗出汗水,可见这一路紧赶慢赶的,看到龙卿若安然无恙地出来,她下意识地舒了一口气。
龙卿若走过去,站在她的面前,薛皇后还有些喘气,一向沉稳的脸上,有焦灼没来得及好好地藏起,问道:“没事吧?”
龙卿若望着她,笑了笑,伸手帮她压好发髻,倾斜的簪子拿下重新给她簪好,“嗯,没事了。”
薛皇后有些狐疑,瞧了一眼殿中,见里头寂然无声,空气像凝固了似的。
“我走了!”龙卿若说完,从她身边绕过而去。
似乎出了半口气,心里头舒坦了些,但还不是全然舒坦,总觉骂得不够痛快。
薛皇后也没进去,叫李通留下盯着,高渐黎出来的话,让他到御书房一趟。
殿中,高渐黎离开之后,顺景帝吐了一口血,又是喂药又是传御医又是紧急扎针,差不多半个时辰,才缓解过来。
缓过来的顺景帝第一件事情便是下令,“宁修,去麒麟山请北平王爷回来,就说朕有要事相托,让他务必回来。”
淑贵妃闻言,一口气缓缓地压下,太好了,北平王只要站在尚儿这边,东方境必定投鼠忌器,再不敢这么放肆嚣张了。
“朕一子错,差点满盘皆落索!”顺景帝眉目狰然,“当初,真不能轻信他,把兵符授予他,本以为他昔日顶多是鲁莽霸道些,殊不知暗藏了这狼子野心。”
往日只以为这种武将毫无心机,容易控制。
殊不知,他是霸道,更是目无尊长,狂肆荒唐,丝毫不懂为人臣为人子之道,礼法戒条对他更是毫无束缚。
他往日顶嘴反驳,还能原谅,但如今发展到不遵口谕,甚至辱骂君上,那就断不能再留了。
可贸贸然下旨赐罪,他手握兵权,必定是逼狗跳墙,还得让伯父回来收回兵权才能处置他们。
“皇兄,”婉公主守在他的身边垂泪,“霓凤的事,您这个当舅舅的要帮她啊。”
顺景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大理寺会秉公办理,她如果没有杀过孙博平,自然会没事。”
婉公主急道:“皇兄,她自小在母后身边长大,是母后一手教出来的,她的品行如何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如今指责她杀夫,这是多大的罪名啊?若真定了罪,岂不是说母后教导无方吗?再说了,境王府里的人如今说的话,您还能相信吗?”
顺景帝眉头急跳了一下,境王府里的事,着实透着诡异,他们的话也自然一个字都不能信。
而且龙卿若已经承认让霓凤进府,就是为了报仇,让她和大黄狗拜堂是报仇,那这个诬陷杀夫会不会也是报仇?
至于她说昔日东方境在永寿宫里的事,他是全然不知道,只是小孩儿的这种欺负,也就是闹着玩能有多大的事?犯得着去报仇吗?
但小时候的事记到如今,可见东方境是何等的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念及此,他不禁再一次后悔把兵权授予东方境。
他沉吟片刻,抬起头道:“宁修,戚嬷嬷是否还在大理寺?你去一趟,问明白昨晚的情况。”
“是!”宁修公公躬身退下。
婉公主跪在地上,哭着道:“皇兄,不管如何,看在母后的份上您一定要保下霓凤,霓凤如果有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淑贵妃扶起她,温声道:“公主你放心吧,郡主嫁进王府是皇上的旨意,东方境大概是猜忌了其他,以为皇上赐婚下来是有别的用意,所以才会对郡主出手,你放心,皇上一定会还郡主一个清白的。”
顺景帝听得婉公主的哭声,烦躁不安,“行了,朕答应你,只要霓凤是清白的,朕就下旨让大理寺放了她。”
东方境昏睡了两个时辰,悠悠转醒的时候,脑袋还有些懵的,怎么回事?他不是要进宫吗?怎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