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中军帐一片灯火通明。
岑道溪、赵逵等人都围在沙盘前,楚承稷身披一件捻褚红双线绣卷云纹的墨色外袍,铅白的里衣领口大开,还能瞧见里边缠过肩颈的纱布。
烛影交错,削出他五官的轮廓,受伤的缘故,楚承稷面色瞧着比平日苍白了几许,他瘦长的手指执起一枚将象征他们这方的小型旌旗,插到了沙盘上敌营一处地形,
“淮南王此番惨败,麾下折损一名猛将,短期内必不敢再犯徐州,孤重伤的消息放出去,叫淮南王以为徐州也元气大伤,趁他们防守正弱,士气低迷,赵逵,明晚你带五千兵马前去袭营。”
一个人身板顶得上两人的赵逵当即抱拳:“末将领命!”
岑道溪却有些顾虑:“殿下,您重伤的消息一放出,陈营那边想必也闻风而动,届时青州那边……”
楚承稷抬眼道:“孤来徐州前已传令与安元青,陈军一旦攻打青州,安元青便率军前去烧陈营建在巳城的粮仓。”
岑道溪稍作迟疑:“殿下确定安元青可信?”
要是安元青存有二心,陈军粮仓没被烧,那青州就陷入了孤立无援之地。
楚承稷神色淡淡的,周身气息淡漠而内敛:“青州一旦被围,孤也会打永州旗带兵从陈军后方抄回去,安元青若没烧陈军粮草,孤便替他烧了。”
永州是安元青所屯兵的州府。
岑道溪一听楚承稷早把这些全考虑周到了,顿时转忧为喜,“殿下打永州旗攻打陈军后方,安元青若是真心投诚,殿下此举是助他一臂之力,共围陈军。他若是别有用心,此计便可离间他和陈军,不管哪种情况,永州军都能为我们所用,殿下此计甚妙,在下佩服。”
“只是……殿下有伤在身,当好生将养为上,未免万一,打着永州旗从后方袭击陈军的这支军队,还是另择虎将领兵。”
说完这句,岑道溪深深一揖。
被楚承稷斩首于马下的那名猛将,乃曾经镇守南陲的镇南大将军,楚承稷虽取胜,却也被那名猛将一枪刺穿了肩胛。
楚承稷道:“小伤,不妨事。”
前世受过太多致命伤,这点伤势,他的确没放在眼里。
秦筝还在青州,他亲自回去才放心。
一旁高脚烛台里的灯芯炸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烛火在他瞳孔里摇曳,衬着他苍白的面容,清冷又妖冶。
军情紧急,此番匆匆出征,打乱了他原本去赤水河寻秦筝的计划。
回去不知她气性消了没。
楚承稷敛眸,收住了所有思绪,对帐内一众下属道:“都下去吧。”
众人见规劝无果,都打算各自回帐时,一名虎贲将士忽而匆匆进帐,半跪抱拳道:“殿下,太子妃来徐州大营了!”
楚承稷坐在主位上,背脊不太明显地僵了僵。
底下一干谋臣虎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小声地议论起来。
岑道溪道:“太子妃娘娘必是听说了殿下重伤的消息,忧心之下赶来的。”
他们马上就要反攻淮南王,怕路上被截取情报功亏一篑,一直没敢往青州送信。
楚承稷沉默了一息,才道:“带太子妃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