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院长夹了一口菜扔进嘴里:“那箱子高级啊,就那个材质,摸起来的手感,一看就不像是便宜的东西。当时孤儿院工作人员不少,孩子也不少,我看了一眼上面也没写地址,姓名,都没有,就只好挨个问这东西是谁的,结果孤儿院里谁也不知道,这就挺让我纳闷的了。当时我就想再找人问问,结果问了附近的街坊邻居,也是谁都不知道这东西哪来的,这让我这个好奇呦。
后来,临近晚上,我就寻思先拆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实在不行就报警处理呗,可我研究半天,愣是没研究明白应该怎么开这个箱子,因为是铁做的,硬,不过没看到什么明显的开口,研究了能有十多分钟,我才发现箱子底下有一个按钮,就那么一按,这箱子盖子才缓缓打开,我这么掀开一看,可把我给吓坏咯,怎么这箱子里面,还有一个小孩子啊?”
不得不说,李院长很会讲故事,短短几分钟就把秦溪望的好奇心全都提起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院长故意的,他停顿了一下,缓缓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细嚼慢咽之后,又喝了一大口水,这让秦溪望和星野望月两个人胃口被吊的非常不舒服。
可秦溪望没有催促,因为他了解李院长,这个老头这样做就是故意想让他或者星野望月催促他,好满足他的虚荣心。可秦溪望偏不随他的意,也学着他的样子夹起一口菜扔进自己的嘴里。
看自己的计划落空,李院长也就不继续拖延时间,转而接着讲道:“这可把我吓坏了,因为里面这小孩看起来也就刚出生没有太长时间,这被关在这么个箱子里一整天,那还不得活活憋死?当时我虽然还年轻,可也怕这孩子就这么死了,结果我去探了一下呼吸,别说,还活着,而且我把手伸进箱子里的时候感觉到,箱子里还冒阵阵凉风,那种感觉……就和现在的空调差不多,不过你可要知道,那可是二十多年前啊,虽说当时也有冷气这么个东西,可普及度有多低就不提了,况且那么个小箱子里,怎么可能有这么个东西吗?
不过这也是后来闲来无事的时候才思考出来的东西,当时就是觉得这孩子还活着就松了好大一口气了,然后我还翻了一下箱子里面,这箱子外面看着虽然笨重,但是里面弄得贼好,孩子下面躺着的像是一张小床一样,非常软,然后在边上,还放着一些打印出来的东西,我一看,上面还是中英文混合的,上面写了这孩子叫什么,多大,男孩女孩,哪天出生的,写的可详细了,不过我就是没找到孩子父母是谁。
等后来我反应过来之后,就马上报警了,警察拿着那些信息一查,结果你猜怎么着?”
李院长在此处又开始卖弄官司了,秦溪望干脆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菜,这让一旁的王阿姨笑的不行。
李院长接连的计划都没成功,让他有几分不高兴,不过他还是接着讲了下去:“这孩子的所有身份信息全都查询不到,好像根本就没有被录入过。而且当时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摄像头,根本就查不到是谁把孩子扔在这的,况且那个年代弃养的人也多,警察都不怎么在意这些事情,因为实在是不可能找得到。最后没有办法,我也就只能把这孩子直接收养在孤儿院了,之前孤儿院收养的大多数都是一些已经懂事的孩子,至少也是两三岁大的孩子,但是这新生儿实在是没养过,当时孤儿院里好几个女人折腾着一个孩子,好在这孩子听话,而且从小到大都没怎么生过病……”
这点秦溪望自己也是很清楚的,自打他懂事起,他几乎就没生过病,就算是有的时候发烧慢热,一般也是上午发病,下午就好了。
“在孤儿院这么多年,照顾过这么多的孩子,也只有你小子这么一个,是真正意义上我从小看到大的。”李院长说到此处,便满眼欣慰的看着秦溪望,“没想到一转眼,你小子都这么大了,还把女朋友也带回来了,好啊,好啊……”
秦溪望全神贯注的听了关于自己的故事,不过这段故事让秦溪望觉得多少有一些奇妙的感觉,自己被关在一个带着床的箱子里,箱子里还有空调?秦溪望怎么听都觉得这件事情像是骗人的,可李院长又没有理由编造这种无聊的故事。
“院长,那当时装我的那个箱子,现在还能不能找到了?”秦溪望想要亲眼见识见识当初装着自己的那个箱子,或许上面还能找到关于自己亲生父母的线索。当然,这并不代表秦溪望就想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秦溪望早就接受自己是弃婴的这个事实,如今他生活还算如意,对孤儿院的感情也非常深厚,所以他一点都不想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更不打算去认亲,他只是好奇,好奇自己的父母究竟是两个什么样的人。
李院长握着筷子的手轻轻挥动了两下,随后又重重落回到了桌子上:“早就没了,我记得应该是七八年前吧,还是十年前来着,反正是当时村头的那个老李太太说想借用个箱子装东西,我就把那个箱子给她了,不过这一给后来也没说还我,我寻思反正也就是个铁箱子,留着也没什么用,也没有追究。估摸着应该是让老李太太当废铁卖了。”
听到这个结果,秦溪望还是有些失望的,毕竟这箱子确实是非常让他好奇,不过紧接着李院长说了一句:“不过啊,箱子虽然丢了,但是当时箱子里面那些你小子的信息应该还是能找到。”
这无疑再次提起了秦溪望的兴趣,他站了起来:“那咱们找找去?”
李院长也是那种说干就干的性格,两个人一拍即合,饭吃到一半,起身就回了小三层,星野望月似乎也想跟着秦溪望,就笑着和王阿姨点了一下头,随后就跟着秦溪望和李院长进入了楼内。
打开了一楼最左侧的一个房间的门,开门之后没有秦溪望想象中的灰尘,虽说有着那种陈旧物品的味道,可仔细看看这房间内几乎算是一尘不染,看起来就应该经常整理。
屋子内的陈设很多,几乎都是一些柜子,柜子的样式大概都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感觉,透过柜子那已经失去光泽的玻璃,能看得见里面摆放着许多的文件,李院长进入这个房间之后似乎有一瞬间的迷茫,他打量着这些柜子,最后似乎是突然回忆起来一样,来到了靠墙的一个柜子旁边,打开了最下面的柜门,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的黑色纸壳箱,秦溪望和星野望月也凑了过来,三个人年龄加起来超过一百岁就这么一起围在这个纸箱旁边,等待着李院长将箱子打开。
李院长又犯了故作神秘的毛病,他故意把动作放的缓慢,明明两三秒钟就能完成的动作硬是拖了十多秒钟,中间又是拍手,又是摸箱子的,秦溪望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上这个老头的“诡计”,和星野望月蹲在一起就这么看这个老头自顾自的表演。
又是一次失败的计划,李院长就突然加快了速度,把箱子打开,箱子内也装了许许多多的文件,都是由塑料袋或者密封袋装起来的,袋子上面都用那种便签贴好,上面记录着日期和名字。那些便签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发黄,看起来应该是年代不同,所以氧化的程度也不同。
李院长开始动手翻这些东西,几乎是翻到了最下面,才翻出了一个黑色的布兜一样的东西,上面贴着便签,便签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不过依稀能看得出上面有“秦溪望”三个字。
不得不说,到了这一步了,秦溪望的兴趣大涨,他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然后死死的盯着李院长手中的黑色布袋,李院长缓缓打开,然后就看见里面叠放着几张纸。
李院长将那些纸递到了秦溪望的面前,秦溪望的双手在自己的裤子两侧随意的擦了一下,随后接过那几张纸,小心翼翼的看了起来。
这些纸是带有水印的纸,虽说现在这种纸很常见,不过这毕竟已经是二十四年前的东西了,秦溪望觉得在当时这东西纯粹就是稀罕物,况且这水印是带有字体设计的英文水印,甚至水印下面还有一个图案,虽然文字和图案的融合度不高,可秦溪望觉得这个看起来像是一个“logo”。
虽说logo这个概念可能几千年前就有,不过这种现代化的设计在二十多年前还是很超前的。秦溪望开始检阅上面的内容,第一张上面有自己出生时候的二寸照片,不过不是那种寻常的红蓝底的照片,而是黑色底。上面还有自己的性别,名字,出生日期,这些和现在的秦溪望都对的上,照片上面那个刚出生的婴儿的样子,仔细看的话也和如今的秦溪望有几分相似,应该就是秦溪望本人。
然后下面便是几乎已经看不太清楚的照片,显然是疏于管理,导致照片氧化的厉害,勉强还能看得出上面是秦溪望婴幼儿时期各个角度的照片,包括正面照,侧面照,俯视照,不过这和现在拍的满月照不一样,这些照片的拍摄角度非常的“正”,这给了秦溪望一种感觉,他感觉对方好像不是把自己当成婴儿一样拍照,而是当成一个“物品”在拍照。
大概就只有这些东西,不过李院长却面露狐疑之色,他从秦溪望手中拿回这几样东西,和秦溪望一样是小心翼翼的,他翻找了几下之后突然抬头说道:“不对!不对不对!这里面少东西了。”
秦溪望稍微抬了一下眼睛,不过他没有追问李院长,李院长又拿着这些东西翻找了几次,然后也抬起头看着天花板,那神情似乎是在回忆什么:“不对,少了一些东西,少了一封信。”
“一封信?”少的这部分内容再一次引起了秦溪望的兴趣。
“对!没错!一封信!”李院长非常笃定,“这一点我不会记错的,我记得很清楚,那封信是一封中文和外文混合在一起的信,当时我也看不懂上面的外文,不过也正因为这个,我记得很清楚,有一封信。”李院长碎碎念着,他还用手比划了一下信的形状。
秦溪望又翻了翻黑色箱子内其他的东西,确定了确实没有李院长所谓的“那封信”,也就放弃了:“你还记不记得上面有什么内容啊。”
秦溪望觉得信不重要,真正重要的应该是信的内容。
这句话似乎是问到了李院长的盲区,他皱了皱眉头,然后缓缓起身,似乎在试着回忆那封信的内容,不过最后也只是对着秦溪望摇了摇头:“不行了,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可能是岁数大了,要是你再提前个两三年问我,兴许我还能想得起来。”
“我这不是今天才知道吗……”秦溪望被李院长弄的哭笑不得,既然如此,秦溪望也不打算去当那个自扰的庸人,还继续追究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不过我记得大概就是不让你去找他们,应该是你亲生父母给你的留言吧。”
李院长说出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大概”,不过这种结果似乎也是在秦溪望的意料之中,他又从李院长手中拿过了第一个上面记录自己身份的纸,看着上面混杂的中英文,心中难免还是有几分感慨,倘若自己没被抛弃的话,听李院长所说,和眼前这些自己看到的东西,或许自己会是一个家族的大少爷吧。
不过秦溪望从来不为没发生的事情感到惋惜,“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这也是秦溪望的人生态度之一。
他对着这张上面有自己信息的纸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剩下的就递交给了李院长:“找个时间,把这些东西,直接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