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看了眼玉照,听了她的话心里只怕是有了思量,京城高门间没什么阴私,谁家那点破事彼此心里都一清二楚,平日社交时半点不显山露水,实则心中早将那人骂了个半死。
王夫人有心提点玉照,怕她仍是被蒙在鼓里不知情:“我倒是知道你母亲跟魏国公太夫人走的近,常年往来,便是连京中盛宴我多次瞧见两人独自说话,这事你母亲是怎么说的?”
玉照眨了眨眼,原本通过那场梦境她知晓了顾升与玉嫣间恐早有私情,怀疑退亲的事林氏从中动了手脚,王夫人一提点,她倒是半点不觉得震惊。
怪不得退亲如此顺利,照这样说来她岂不是还要感谢林氏?感谢她从中作梗?
上次林氏与她说话间,言语中都是对魏国公太夫人的愤恨、怨怼,多有替她打抱不平的意思,玉照以往听着旁人说起,只以为是侯府与魏国公府走得近,才连带着女眷们也彼此相熟。
现如今看来,恐怕是只有林氏与魏国公府太夫人走得近吧!
想来也对,不然为何顾升和玉嫣是青梅竹马呢?
可林氏这事儿做的滴水不漏,叫人半点摸不出错,有气只能自己咽下去。
王明懿紧抿着唇,脸上晦暗,却是慢悠悠道:“知晓了是谁提的退婚又能如何?婚姻本结的是通家之好,若是其中有人作祟,有人先生了不喜,这婚事纵使强求下来,也不会长久,纵然能长久,也势必要有一方忍让终身。”
王夫人本想劝玉照低头,趁着事情还有转圜余地挽回这桩婚事,不想女儿这般拆自己的台,顿时气道:“你是发了什么疯?当着宝儿的面胡言乱语什么。。。。。。”
心下却也不得不承认女儿这话说得一字不差,只是,人如何能活的那般透彻?
玉照叹了口气,漫不经心道:“姨母别责怪明懿了,忠言逆耳,再者明懿说得丝毫不错,婚事退了对我并非是坏事,顾升并非良人,至少不是我的良人。”
王夫人怔了半晌,哀叹起来:“如今的小娘子,各个都是这般有主意,听不得劝了。”
王明懿笑道:“不是听不得劝,是心里清楚,明白,不想再走死路了。”
“得了,你最会说。。。。。。”
三人说谈间,殿外长廊处传来脚步声,一群女郎的温声细语传来,叫几人止住了话头。
有侍女二人在前边开道,后边一约莫二十出头,一袭镂金八幅长裙,织金披巾,手执团扇的贵妇在众婢女的拥趸之下,翩翩走来。
臂钏叮叮作响,迎面扑来一股沁人芬芳。
几人认出来,王夫人带着明懿玉照立于垂花柱下,微微福身行礼:“见过世子妃。”
梁王世子妃林良训,闺中自有美名,出名的却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品性德行。
温良敦厚,秀外慧中,被太后梁王妃看中,选做了世子妃。梁王世子天潢贵胄,天底下找不出几个来,据说当初两人成婚当日,不知多少闺中娘子哭红了眼。
林良训没成想在此地见到几人,尤其是玉照,一双精心描绘的美目流转,目光在几人面上梭巡一圈,温柔笑道:“不想在此处见到王夫人,令爱也在,上次见还是去年赏花宴呢。”
王夫人笑道:“劳烦世子妃还记得我家的这个。”
林良训拢了拢身上的帔巾,两人交谈几句话题便到了玉照身上:“信安侯府的大姑娘竟然也在,怎么不见姑母?”
见此玉照只好走出几步,应道:“回世子妃的话,只有我一人过来观里,恰巧遇到王夫人。”
这一句话算是交代了三人是恰巧凑上的。
林良训笑了笑,带了几分亲切:“大姑娘真是见外,我那唯一的嫡亲姑母就是你母亲,都是一家人,唤我世子妃做什么?你是不曾在京中长大,与我生分了,玉嫣往常都唤我表姐,你也与她一般,唤我一声表姐罢了。”
玉照有些尴尬这个称呼,如何也叫不出口,只好道:“堂高廉远,还是叫世子妃吧。”
林良训摇头失笑,言语中皆是对玉照的打趣:“也罢,一时半会儿你我不熟,随你叫罢了。大姑娘一人出府,你母亲竟然也肯放行?姑母素来对嫣儿恪儿严厉,如今看来却最是娇惯着你。”
大齐呈现两极分化,有府邸家规严,女眷出门都不容易的。也有整府男女各个不着调的。
如那鲁国公府邸的主子,从姑奶奶辈起便是各个酒罐子,去别人家宴席上酒瘾犯了,满府四个小辈三个头发都白了的长辈,全喝趴下了,将旁人家府邸厢房住满了,仆人都不够用的,这等事贵族间也只当是笑谈。
如玉照这般有正经由头出府的,其实也算不得大事。
王明懿难耐的动了动肩膀,被王夫人瞪了回去。
玉照神情微黯:“下月是我母亲忌日,我特意过来上柱香。”
她对着林氏从来都只喊夫人,这事若是会做人的,定然绝口不提,玉照不是想不到自己实话实说会惹来世子妃不快,可她不愿意。
祭拜自己的生母,岂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