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严妍”这个名字还在闪着,简宁刚要按下接听键,铃声却先断了,那边已经挂了。
她并不认识这个人。
简宁试着起身,身体却火辣辣地痛着,人早已被顾景臣毫不怜惜的热烈碾碎,可大腿上有一处明显的伤痕,是用什么东西扎伤的,留下了一道新结痂的口子,朱砂痣一样惹眼。
朱砂痣?
简宁猛地低头朝胸口看去,那颗心形的胎记还在,她伸出双手,发现这只手纤细白皙,可指甲很长,而简宁从事服装设计,习惯性地不留任何指甲……还有这长及胸口的黑发,简宁自三年前起便一直留着短发,连与傅天泽结婚的时候也是如此。如果要细细追究起来,全身上下简宁都找不到任何熟悉的地方……
简宁用双臂环着身体走到穿衣镜旁,在看到镜子里映出的那个人影时,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里面那个人,是谁?
不仅仅是身体,连那张脸也异常陌生,明媚动人的眉眼,不点而红的完美唇形,五官绝美,皮肤白皙。唯一美中不足的应该就是稍稍稚嫩些的脸蛋,带着点可爱的婴儿肥,可是,也正因如此,才让她绝世的美貌中生出了惹人爱怜的稚气。
小腹处幻觉般传来疼痛感,简宁蹙起眉头,伸手抚上去,镜中人和她做了一模一样的动作。忽然,像是出现了幻觉,简宁仿佛看到小腹处开出了血淋淋的花,那血越染越大,渐渐地将她整个人淹没,鼻端都是血腥味和烧焦味,还有八二年的拉菲……
“咚”的一声,简宁朝一旁栽倒,撞到了柜子上,她扶着柜子勉强站稳,用力掐着自己,疼,很疼,这不是梦……简宁的身子一点一点滑坐在地上……如果不是梦,那她的爸爸妈妈……
浴室哗啦啦的水声陡然一停,顾景臣拉开门走了出来,下身围着一条白色浴巾,看她坐在地上,也不管,只是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沙发上走去,顺手将电视打开。
他漫不经心地按着遥控器,对着简宁的方向道:“虽说是我救了你,免了你被一群糟老头糟蹋的下场,可昨晚我做得很舒服,今天早上也算尽兴,照规矩,桌子上的支票拿去吧。”
简宁还没缓过神,听到这里,转过头望向顾景臣。
顾景臣被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逗笑了,顺手丢了遥控器,往沙发上靠去,长臂舒展开,问道:“怎么?你是哑巴?从早上起没见你吭一声儿,昨天晚上不是很会说么?初夜嘛,如果嫌少的话,告诉我。”
他将支票甩给她。
轻飘飘的一张纸,居然准确无误地飘落在简宁的脚边。
简宁盯着上面熟悉的笔迹写下的数字,忽然扯开唇角笑了笑,真是笔不小的数目呢,够买她的初夜了。
她将那张支票捡起来,一眨不眨地瞧着,缓缓地张口道:“您出手真是大方,多谢打赏。”
这声音是简宁发出的,却让简宁异常陌生,带着江南女子的软糯和十七岁的女孩特有的怯生生,若仔细听,应当可以听出其中还夹杂着隐隐约约颤抖的鼻音。
“不晓得他还记得吗?曾用力去爱的春夏。不用说话,雨一直下,两个人那么傻……”
这时,手机铃声又响了,方才简宁将它丢在了沙发上,这会儿顾景臣抬眼就看到了,屏幕上闪过一个名字,他忽然什么都疑惑都解开了似的,笑了一声,念道:“阿尘,阿尘……宝贝儿,昨天晚上你一直叫着他的名字,男朋友么?”
【008】她已死
【008】她已死
昨天晚上她一直叫着“阿臣”?
呵。
简宁望着顾景臣的脸,惨然一笑。
好一个荒诞不羁的梦。
见她又哑巴似的不说话,顾景臣将手机丢给她,颇不耐烦道:“钱也拿了,带上你的东西走吧。”
前一秒还关心来电话的是不是她的男朋友,他抱着怎样幸灾乐祸的心态,简宁不得而知,这会儿却冷漠无情打发她快走,这也许就是顾景臣的乐趣所在。
手机摔在简宁脚边时,铃声已经不再响了。
简宁看着地上乱七八糟被撕成碎片的布料,真无法相信有一天,她会如此屈辱地当着顾景臣的面,捡起那些肮脏破碎的衣服一件件穿上。
待简宁穿好勉强可以蔽体的衣服,再转头看向顾景臣时,他的眼睛直视着电视画面,根本不屑看她一眼。
简宁恍惚地拾起地上的女用包包,正要走,电视里传来女主播清晰的声音:“距离‘盛世豪庭’酒店的特大火灾案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此次火灾不仅有许多无辜的客人被烧伤,著名时装设计师简宁与其父简氏集团总裁简正业均在火灾中不幸丧生,简宁的丈夫傅天泽先生自火灾后一直处于抑郁中,不肯接受媒体采访。今日记者拍到傅天泽先生独自一人前往蓝山公墓悼念妻子和岳父,神情十分灰暗,显然打击不小……”
简宁的脚步猛地顿住,死死地盯着电视里傅天泽那张伪善的脸,记者还给了一个特写镜头,是傅天泽正对着她和爸爸的墓碑,墓碑上她的照片对着傅天泽笑……一切都不是梦,那场谋杀和之前处心积虑的算计都是真的,她已经死了,爸爸也死了,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啪”的一声,电视屏幕突然黑了,所有沉痛哀悼的画面都消失不见,简宁下意识地朝顾景臣看去,他手里拿着遥控器,面无表情地盯着黑色的屏幕,显然是他刚才按了电视开关。
简宁勾起唇角,她真想知道,她死了,顾景臣是怎么想的。果真如他所愿,他们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顾景臣抿着唇呆坐着,剑眉深锁,忽然看到一旁的简宁正看着他,他眯起眼睛,冷冰冰地扫向她,眸中的寒意积聚,与床上的温存模样完全不同,声线也极低:“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