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厅内,柏彧和盛薛杉率先落座。
二人择室内最大的沙发一左一右而坐,柏堰和曼雅分别坐到两侧的单人沙发,落单的慕止衡没有选择权,只好坐到正对双人沙发的位置。
柏彧没了在外面时的剑拔弩张,有的只是对喻染的关爱,“这丫头铁了心要跟你在一起,你有想过给她留退路吗?”
“自从认识你,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就没停过,你们慕家是怎样的龙潭虎穴,你自己踩过坑还要拉着她陪你一起跳吗?”
慕止衡表面处变不惊,可他又怎么会不知慕家的水有多深,喻染每受过的一处伤在他心上就多一道印记,他回答得尤为认真,“她有退路!她不该被困束在金丝笼里,我希望她永远自由,只要在飞累想停歇的时候记得有个人在等她,所以她有权随时反悔。”
“就算婚姻是受到法律保护的契约,那约束的也是我,不是她。”
柏彧倾身端茶的动作,将捏在指尖的杯盏重重往桌面上一扣,茶汤晃出杯身,“这就是你要娶她的决心?”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是童伯的声音,“老宗主,我这边有份东西需要送进去。”
盛薛杉留心多看了慕止衡一眼,才允许童伯进来,“进来吧。”
童伯推门入内,察觉到气氛紧张也不敢多张望,把东西送到慕止衡手里就退出房间。
慕止衡在进会客厅前拜托了童伯到车里取来东西,他勾开牛皮文件袋上缠绕的棉绳,用手指一圈圈绕开,从中取出几份装订好的文件。
文件一共四份,慕止衡一份一份逐一说明大致内容。
“第一份文件是我个人名下的一部分不动产,其中房产8处,3套别墅和5套市中心住宅,不同商业街商铺投量不等,写字楼3栋,私人农场、果园各5个,地皮3块,以及几间厂房和娱乐场所。另外,我在国外购置的不动产过户需要时间,稍后会增补齐全。”
“第二份文件是我个人的私产投资,数额大概在35-40亿不等,按照目前的行情有一定上升空间,未来市值预估会涨幅5%-8%之间,或者更高。”
“第三份文件是我个人在凯禾国际的持股,目前我还在公司内部担任管理层,暂时无法将所有股权转让到喻染名下,委屈她先收下这10%的股份。不过按照凯禾目前的营收,每年的分成数目相对可观。”
曼雅看着慕止衡有条不紊地介绍摊在桌面的文件,“你给的这些只是柏氏的一点皮毛,你是知道小九身份的,还知道委屈了她,可在我看来你的诚意还不够。”
“这些均与慕氏不挂钩,是我目前能给喻染的未沾手慕氏的部分。”
慕止衡的回答用意显而易见,曼雅明知故问,“区区一个慕氏你都不愿意给?”
她故作恍然,但试探意味居多,“哦,忘了你在慕氏还说不上话,所以你凭什么娶小九呢?仅凭你耍几句嘴皮子和现在摊在桌面上的这些蝇头小利吗?”
“第四份文件是我目前在筹备的一家新公司,未来准备上市,最低估值不少于百亿。公司的组织架构和凯禾相似,栾夏和我持股相同,我的特助林昭和路娜分别持股5%,就算未来融资上市我也将会是最大股东,而从这份文件签署起这家新公司的老板就是喻染。”
慕止衡语调沉缓,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浮躁,用第四份文件回答曼雅的质疑,“这家公司业务范畴与慕氏相似,未来的发展有无限可能,百亿只是最保守的估算,您怎么就断定它日后不会超越慕氏,甚至与您的家族曼氏以及柏氏相媲美。”
言下之意,百亿只是公司雏形时期的估值,慕止衡把话说的很明白,而且论慕止衡的能力,全新投入打造一个商业帝国超越慕氏也不无可能,那么百亿就会变成千亿,乃至万亿或者更宏大的数字。
曼雅望进慕止衡的双眼,对方周身的气场不再温和,压迫感骤然腾升,这是谈判桌上上位者运筹帷幄的姿态。
她唇角一弯,倾身向前压,手指摁住桌面上的文件,又状似不入眼的随意用两根手指夹住一页纸拨了拨,气场上丝毫不让,“你拿一家尚处在雏形的小公司和曼氏比,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也太小瞧了我。”
曼雅松开夹纸的手指,一把按住跑动的纸张,眼神魄人,“忘了告诉你,我这个人对名和利不那么看重,只要小九愿意,曼氏随时可以让她拿去练手。同样的,曼氏和柏氏一样永远为她兜底。”
喻染站在门外,门板挡住她的身影,童伯离开时故意留了条门缝,是受谁的意不言而喻。房间内的气氛降至冰点,慕止衡和曼雅的对峙不分输赢,两人都为了她。
“先不说能不能和柏氏曼氏相提并论,你拿出的这些数目也不小。”柏堰拿起桌上的文件仔细翻看,并没有曼雅说得那么不值一提,“你没为自己考虑过后果吗?”
柏堰这话有言外之意,慕氏内斗一日比一日紧张,宁聆就是摆在前面的例子。慕镜祯和慕艺抒母女失去经营权,死守着那点股份已是落魄至极,而慕亦帆卖掉股份从喻染手里拿到20亿,相比继续留在慕家也拮据了不少。
“回慕家前我天天自由散漫惯了,但要处处留心。回慕家后虽说很多事掌控在自己手里,却也被束缚了许多自由。”
慕止衡目光沉沉,刻意敛眸没去看其他人的神情,高大身躯陷入沙发里,他上身微微佝偻,可坐姿看上去依旧端正,只是周身的气压和他看不见的眸一样阴郁。
这是他难以启齿的经历,他从不在外人面前谈论过去,就算在参与过他过去的栾夏面前他也几乎不提,可面前坐着的都是最爱喻染的家人,他们和他一样深爱着喻染,甚至比他更幸运的爱了更长时间。
所以为了争取心爱之人的家人同意,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呢?
“我姓慕,像是出生起自带的胎记,去掉有痕,不去显眼,横竖都难看。”
喻染看到沙发上的慕止衡,从他的状态和交握泛白的指节就能知道,这段经历对他而言有多痛苦。她下意识抠紧了门板,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仿佛穿越回董事会那日她无法亲临的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