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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王府,凌霄楼暖阁。
凌云将天牢中慕篱与楚昱会面的详情一一做了汇报,面具男耷拉着一条腿坐在窗边,听了汇报之后只望着窗外沉默不语。
楚天承坐在临窗榻上,以单手撑面的妖娆姿态一副慵懒的模样斜靠在案上,眯着双眼看着面具男。
若是常人,一定会被他这犀利的目光盯得发毛,但可惜面具男非常人。
只听倚在窗边的面具男发出一声嘲讽十足的冷笑:“我真替昱儿感到悲哀,如今看来,他选择离开你是对的,有你这样的父亲,简直就是他今生最大的不幸!”
楚天承毫不在意一笑,反问他:“如果有一天,昱儿当真成了你复仇的绊脚石,你又会作何选择?”
“……”
楚天承歪着头撑着脸斜着身子,一副事不关己看戏的样子,让面具男的怒火莫名又蹿升起来。
楚天承对他的反应很满意,鹰眼一眯嘴角一扬魅惑邪笑道:“说中你的痛处了,是吗?”
面具男捏紧了广袖下的拳头,自嘲道:“虽然我从来都不耻你的所作所为,但讽刺的是,我的确与你并无分别,都是双手沾满了血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魔,如果有一天他当真成了我复仇的阻碍,我想,我也会像你一样,毫不留情地将他排除!”
楚天承魅惑的双眼又眯了眯,妖孽一笑:“若真有那一日,但愿你能说到做到。”
面具男“哼”了一声,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楚隐小儿始终下不了决心,是人都会怕死,这无可厚非,但他能耗,你却输不起,与其跟我在这儿浪费唇舌,你不如好好想想,你有何筹码能让他改变心意。”
面具男十分清楚楚天承非要借楚隐之手处决慕家人的原因。
楚隐先前血洗了数个将门相府就已招至天下非议,如今他若再将他们处决,那么他这个皇位大概也就坐到头了,到时身为皇室唯一尚在的男丁,楚天承就会成为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一切正如慕篱所料。
楚天承狐疑地看向面具男:“听你的口气,似乎是在说你有更嘉的筹码?”
面具男静默了一会儿,似在平复自己的怒气,然后不紧不慢地自怀中掏出一物隔着老远丢给楚天承,同时道:“我想,你一定会对它感兴趣。”
楚天承抬手轻松接住,是一本看起来有些年头但保存相当完好的手札,可以看出手札的主人对它十分爱惜。
“这是何物?”
“这是凌云从枢相府离忧居搜出来的。禁军那帮废物,只知抄些金银财宝,根本不懂什么才是真正价值连城的东西。”
楚天承愈加狐疑:“一本手札而已,真有你说得这么珍贵?”
面具男神秘道:“你看了之后自会明白。”
楚天承带着满腹怀疑翻开了手札,然后越读他就越心惊。
第113章尺书丹心事,聊减少年愁(下)
……
今夜,我又无眠了。
一直以来,我都深恨着只能拖累家人的自己,非但不能报答双亲生养之恩,回报兄长牺牲守护之情,反累他们长年为我操劳忧心,然而我又不得不在他们的殷切期盼中好好活着,否则就更加对不起他们的付出。
我曾以为,终此一生,我都只能做他们的负累,直到今夜,直到遇见大师。他告诉我,兄长命主紫薇,将来必为天下之主,而我将成为他不可或缺的助力!
我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我内心的激动与狂喜,我终于可以不再做他们的负累,终于也能帮到父兄了,老天终究还是听到我的祈愿!若这副病体残躯还能对父兄有所助益,那即便是刀山油锅,我也会义无反顾地去闯!
……
巫族之行已了,我亦已痊愈,但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从未得救!
兄长啊,生命何其珍贵,人生岂有重来,十年寿命你竟舍弃得如此潇洒,我这副病体残躯怎值得你付出这等代价!
可是,一切都已成定局,我知道过去已无法改变,而未来我也已有所觉悟。少当家说,天意既要我活下来,那就必然有它的用意。与少当家一番长谈,他虽未曾言明,但我知他必有所暗示,想必未来我与兄长都将面临命运的考验。
兄长,我知你有一颗济世报国、建功立业的雄心,也知舞阳族长的话你并非全然不信,只是你有你的骄傲和坚持。紫旭山上,澶渊楼中,我曾向天立誓,这十年的寿命既是你给的,那么余下的生命,我愿倾尽所有换你一世长安,得偿所愿!
我已能预见,未来的路必定满是荆棘,凶险难料,但无论今后遭遇如何,我都对这个世界充满感激,感激上苍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还有如此多爱我如命的亲人。行至此处,我已知足。
兄长,有生之年,我定会不惜一切助你达成夙愿,但如果有一天我无法再走下去,那么二老还有这个家就交给你了。答应我,无论未来遭遇何种磨难,你都要坚强地活下去!我相信,是你的话定能克服所有难关成就千秋伟业,因为你是我心中永远屹立不倒的英雄啊!有朝一日贼佞不存狼烟靖,乱世一统天下清,但愿这天下再无战火纷争,愿这人间再无骨肉离散的悲剧发生!
……
兄长,你曾问我,为何自舞阳巫族回来之后我便总是心事重重,每时每刻都如临大敌,那时我无法回答你,只因这是我内心一种无法言说的预感,十分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