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瑜猛地抬头,正对上了他一双闪亮的眼眸。
&ldo;侄女回来啦……&rdo;
大门前顾氏匆匆现身,一抬眼看见面前的两人,嘴巴张大了,立着一动不动。
明瑜起先还略微有些窘,只见他神qg从容,牵住自己的手厚实而有力,心中一暖,便朝他微微一笑,跟着往大门而去。
&ldo;婶母,阿瑜往后数月都还住在你家中,烦你多费心思了。&rdo;
谢醉桥牵她手,将她送到顾氏面前,笑道。
顾氏回过神儿来,心中嘀咕了下,道我这侄女还不是你家的人,怎的这话听起来倒像倒了个个,面上却忙笑嘻嘻道:&ldo;自然,自然,我侄女就跟我自个女儿一样,谢公子放心便是。&rdo;
明瑜侧头又瞟他一眼。已经送到了家门口,仗着天黑,他握住自己的手竟还没松开的意思,幸好顾氏识眼色当没看见,心中忽然起了个调皮的念头,悄悄用小指在他手心里勾划了几下,这才抽了出来,忍住了笑不去看他表qg。
顾氏眼角瞥见面前这一对小儿女总算是松开了手,暗地呼了口气,忙一把抢过明瑜的手,笑道:&ldo;我这就带侄女进去了,劳烦谢公子接送。&rdo;
谢醉桥怔怔望着明瑜与顾氏往里而去的纤娜背影,刚被她用指甲勾过的手心一阵阵发痒,忽然听见身边噗嗤一声轻笑,见chun鸢已是低头入了门,匆匆追着明瑜而去,这才觉到自己失态,自嘲般笑了下。
明瑜第二日就随顾氏动身返了余县。到了高家后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谢醉桥虽不便过来,只两人信件却是时常往来,日子过得静好无波,只等着明年chun到来了。算了下自己父亲的行程,此时也差不多应回到江州了。再过大半个月,时令进入十二月,离年底也就一个月了,前次被派了回去送信给江氏的柳向阳又回来了,带来了几个消息。一是阮洪天已经安然到了江州,江氏晓得了谢醉桥与明瑜的事,极是欢喜,老太爷自也一口应了下来。只是如今还不便声张开来,只自家几个人晓得而已,如今就只等明年chun皇帝赐婚后,等着谢家上门来过礼了。这是好事。却也有个坏消息,那便是时令转寒,老太太本就不慎着凉,又得知了兄弟过世,心中悲恸,一下竟卧chuáng不起。柳向阳遵了阮洪天之命离开江州重返明瑜身边之时,老太太已是病势严重了。
照了前世记忆,若无意外,明瑜晓得明年便是祖母的大限。原本心中还存了些侥幸,希望老人家能幸免过去。没想到年底还没过,她便已经病倒了。这几年里她与祖母处得极好,感qg日益深厚,自晓得消息后,心中便忐忑难安,恨不得自己早些能回江州。就算帮不上什么,能多陪几日也好,偏偏chun选又将临近,如何能自己做主在此时返回江州?心中有些愁烦,次日在给谢醉桥的信中便提了下。不想没几天,竟收到了他回信。说他已到御前代她陈qg,皇帝体谅她一片孝心,准许南归探病,她与谢醉桥既已有婚约,到了明年chun时,由内廷下诏赐婚便可。
明瑜惊喜不已。她在给他的信中,不过只略提了下自己祖母病重,并未多说什么,没想到他竟会不声不响地替她求来了这样一个便利。归心似箭,立时便请顾氏准备车马南下,不过一两天便妥当了。
顾氏前次在京中四井路宅子的门口,亲见谢醉桥扶明瑜下马车牵手送到自己面前的一幕,当时虽当作没看见,只心中却晓得自家这个侄女在他心中分量委实不轻。到了明瑜出发动身那日,见他果然又来相送,自然知qg知趣,待到了埠头,便指挥着人将箱笼运上船,撇下明瑜在车中,车边只站了个chun鸢。
昨日起京畿一带便开始下雪,一夜未停,此时地上积雪已深至脚踝,天空中仍有零星雪花落下。
明瑜下了车,见白茫茫一片雪地上,谢醉桥站那里凝望着自己,满脸依依的样子,发顶眉梢还沾着零星的雪花,心中一下也是涌出诸般不舍,朝他走近了些站定,低声道:&ldo;多谢你代我在皇上面前说话,我才得以南归……&rdo;
谢醉桥收起心中的离别怅惘,朝她笑道:&ldo;若非将近年底事务繁忙,我脱不开身,真想亲自送你回去。你路上定要保重。&rdo;
明瑜望了眼远远站在埠头一侧的高峻和另几个谢家护卫,也是抿嘴笑了起来:&ldo;有高叔他们随我一路,你放心便是。只是委屈高叔了。&rdo;顿了下,朝他又轻声道:&ldo;醉桥,我到家后,便会等你过来。&rdo;
谢醉桥见她一双明眸望了过来,亮得仿佛能照出自己的投影,qiáng忍住拥她入怀的念头,点头道:&ldo;我必定会去。你上船吧,风雪有些大了。&rdo;
船沿着运河驶出埠头,明瑜从舷舱中探头望去,见那身影还立在岸边一动不动,直到成一小点,仰头看去,天空中彤云低沉,竟似又有一场新雪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