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漓与杜骁对视一眼,同时伸手,十指紧扣,这才一起进入那个时空漩涡。不久,他们就觉得眼前一黑,头脑中也有些恍惚……
深夜。
大地一片寂静。
轩辕坐在小山丘上,仰头看着天空。
不远处,大河就像一位深沉慈爱的母亲,汩汩地流淌。空气中满是一股浓薰的饱含青草味道的湿润气息,亲切得犹如母亲的一缕缕呼吸。这个时候,劳累了一天的男人、疲惫的女人和幼小的孩子们都会情不自禁地或躺或坐在草地上,身心里涌起一种想要依靠着温暖大河睡去的疲倦感。
今夜,天上没有明月,只有满天繁星在幽深的天幕里闪烁。
在轩辕的记忆里,这些星星从来都是静止不动的。部落里的人们都知道,这是大神盘古的头发所变,是为了照亮黑夜,消除世间万物对黑暗的恐惧。
可是,这几夜,在群星之间却出现了一颗异样的星星。它移动的速度很快,可以明显地看到,这颗星星与人们看惯的星空不一样,因为它不但运动迅速,而且形状也很奇特。
它不是圆的,也不是一个小点,而是越来越像一把巨型的利剑。它划过深邃的夜空,使满天星斗为之失色,又像一枝大芦苇高挂天际,让人惶恐不安。
这颗奇异的星星似乎离大地越来越近,整个部落都开始窃窃私语,空气中弥漫着敬畏的气息。
“记事者”仓颉正在绳子上打着一个复杂的大大的结,以记录下这从所未见的大事。那是只有他们代代相传的“记事者”才能看懂的记录——“有赤气出亘天,如亘降帛”。
轩辕迷惑不解。
那一定是一种神物,但是,是什么神的什么物呢?
这两天,已有其他各部落首领派出的使者陆续到来,同时还有更多的部落派出的使者正在向这里疾赶,他们要问的问题是一样的:那到底是什么?
既然人人都说轩辕“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而且他又刚刚打败了曾经那么强大的榆罔,自称中原的总首领,那么,在出了这样妖异的大事时,各部落自然都是要来向他询问。
但是轩辕不知道。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他的心与所有人的心一样,也在颤栗不已。轩辕烦恼地躺下来,仰头望天。
静静地向东奔流的大河仿佛在通过轩辕紧贴着的大地,向他传递安慰的信息。
河流是人类无法割舍的母亲,那河水的韵律与身体里血流的韵律是如此一致,渐渐唤起他们对远古始祖的回忆。
有人踩着青草向他走来,簌簌声渐渐传进他的耳中。他向一旁看去。那是风后,是族中除自己之外最聪明的人。
轩辕坐起来,看着风后走到他面前。风后的双眼满是忧虑,还带着一丝惊惶。
他明白风后想说什么,于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风后犹豫了一会儿,“我听说,在一些地方,流传着这样的说法。”
轩辕看着他,“你说。”
“他们说,是你太霸道。神农氏制作耒、耜,教民耕稼,又发明冶陶术,初制衣裳,还遍尝百草,发现药材,以医民疾,一生造福万民,直至在南方误食毒草,不治身亡。天下人无不景仰他。可是,我们却与他的后人榆罔不断争斗,最后逼得他不得不败走,以致天为之怒,才降下这不祥之兆……”后面的话风后不再说了,但聪明绝顶的轩辕自然明白,只怕现在已有不少人在酝酿着要诛杀他以谢天神。
轩辕其实已经隐隐地后悔这件事。此时,他沉吟片刻,反问道:“那你呢?你怎么看?”
风后有些不安,“我……不知……”
轩辕沉默下来。良久,他抬眼看着当空悬挂着的那支巨大利剑,轻声说:“我已决定要把榆罔请回来,与他和好,助他重建家园。”
风后也沉默了,他转过身去,仰头看天。
远处,有一颗火红色的流星划破天际,向东方坠去。
东海之滨的黎明,仍然如往常一样瑰丽多彩。
少昊从自己的居地空桑出发,一直在巡视整个部族的地域。天上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的那个征象令他十分不安,这种不安甚至压倒了他对榆罔一族不断东进而产生的忧虑。但他身为首领,首先要做的是安抚民心。于是,他克服了内心巨大的恐惧,从空桑向东,对地域全境进行巡视,使民心稍安。当天上的那个征象变得巨大无比时,他到达了东海之滨。
远远的海天一线处,已有万道霞光迸射而出,翻滚着的厚厚云层都被镶上了华丽的金边。海潮仍然在有节奏的一呼一吸。清凉的海风迎面拂来,仿佛在努力吹走人们的焦虑不安。
少昊对着霞光处,正想舒展一下身体,忽见浓云急剧变化起来,翻腾处隐隐地像在燃烧着熊熊烈火。
火云以他们难以想象的速度疾扑而来。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那团火云,少昊身后有不少人身不由己地跪下,不断磕头。
火云中似乎有活物在激烈挣扎。很快,它挣脱浓云的阻挡,冲了出来。
“龙,龙!”人们惊呼着。
少昊也在心里念着,“是龙,是龙……”
所有人的心里都泛滥着激动与恐惧并存的情绪,这种情绪排山倒海而来,令他们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