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詹姆斯不满二人,并发出质问,毕竟琼斯和图夫先生是求助主教帮忙卖货,现在又拒绝出售。
见主教发火,处事圆滑的商人琼斯先生连忙致歉,再表示这么大的货量,得由公司决定,旁边的图夫医生随声附和。
詹姆斯被安抚下来,开口道:“‘一八八’医院前两年新建到今年才完工,采购量自然会大一点,而且负责人允许器械打上教义传播福音。
你们不知道我们传教的艰辛,初代传教士来此传教被赶到梅县山区里去(只得一提的是球王李惠堂就是传教士带去的足球文化孕育出来的一员)。
二代传教士在老市区传教,而后鸦片战争,教会被愤青烧毁,传到我至今已历三代。”
主教詹姆斯感慨先辈们传教的艰辛,也为自己坚定的信仰而抛洒热血。二人见这能为信仰而死的主教的神情,如果要是当场拒绝出售,会被当场赶出此地。
正欲好生解释,便听得信徒告知,门口有人来求图夫医生治病救人。博爱的主教大人让人引进来,连忙拜托图夫先生,一定要搭救世人,宣传主的福音……
来人正是求医当中两人和本地巡夜的乡勇,进门就受到主教的热情接待,也不放过任何一个宣传“仁爱、平等……”的机会。旁边两人正小声低语商量事情,随后便在门口分头离开。
图夫医生跟随几人来到河道边,林璋向跟来的乡勇表示感谢,随即乘船从南向北踏上归途。
夜色渐暗,之前坐在首尾的两人将放置船上当垫板的藤甲盾拿在手上,一盏灯笼变成两盏,将船上几人照得清晰起来。
船上几人皆坐定,独留船工林春山撑船行进,船首的那位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面铜锣,敲打起来开路。
“铛”的一声响,船工喊起与先前不一样的号子,“过寨归乡,六人借道”。
岸边的乡勇响起不同节拍的锣声回应,得到准许,船工的号子又变成“平安过境,合乡无事”。铜锣三声“铛、铛、铛”,由远及近,再由近到远飞快离去。
看到如此奇特的操作,船上的图夫先生啧啧称奇,开口询问为什么要如此,林璋只言是当地独特的行船方法,也不细谈其他。
回到村寨的几人各归去处,林璋和林耀峰二人引着洋医生去往家宅。
林岳西两兄弟在房内密谈,客厅的林弘仁帮忙处理杂事,厨房的两位妯娌在烧水、煮粥,两个小孩洗完澡在床榻前帮忙照看幼弟。
洋医生进了门,大家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图夫医生先是让围观的人先出去,再将患者身上厚重的棉被掀掉一些,然后再打开窗户通风。
众人不解,但还是未出口反驳,旁边的医生似乎知道家属在想什么,用着不太流利的话语,给解释出来。
“流感发烧的病人,需要呼吸新鲜的空气,不能捂着,你们那样做是错误的。”图夫医生,边解释边操作,先用探热针探热,再拿听诊器听心率……
细心的大哥林稷,用湿抹布擦去幼弟脸上的汗珠,图夫医生眼珠转动看着眼前的小孩。
“病人身体还很烫,不过心率还算正常,我给他打上一针退烧针,等晚上烧退下去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图夫医生的话给了在场众人定了心神,医生先是解开了患者身上多余的衣物,再拿酒精擦拭身体降温,最后在屁股上扎了一针。
忙完叮嘱几句后想要离开,被告知最近敌特猖獗,要宵禁戒严几日,得等白天才能走,免得遇上稽查人员,只能委屈在村中待上一夜,图夫医生体谅患者也接受了要求。
林岳东父子领着洋医生去前厝头进院的房间休息,殊不知命运的齿轮自此开始转动……
院中众人在吃了做好的白糜就小菜后,开始陆续离开,林岳西和两个孙子也回房休息。与野了一天的林泽中不同,在榻上因为担心幼弟的林稷辗转反侧到深夜,被尿意憋得起夜。
轻手轻脚地出门开闸放水,蹑手蹑脚走到主卧门口,从门缝看到老母亲和幼弟已经在床上睡着,老父亲在西边的窗台抽着烟。
抽完烟的林璋走到床榻前,额头贴近幼弟的前额,感知温度,许是已经降温了,老父亲露出欣喜的神情。转头拿着棉签蘸水,抹在林艾君的嘴唇上,门外的林稷神色复杂慢慢地离开。
印象中老父亲似乎未曾在自己面前,展露出过如此慈爱的一面,有的只有严肃和厉声的呵斥。自己在外展示的如此懂事,也不过想得到父亲的一声认可,现在的他多么希望躺在床上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