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大规模渡海的时候大概有几万人,有一两千条船。
记者:当时邓将军的作战决心是非常大的,为了准备渡海,想了很多办法,听说邓将军还亲自试航过水陆两用的汽车?
邓穗:当时部队通过关系,买回一些水陆两用汽车,直接运到了兵团司令部。作战科长杨迪看了以后觉着不错,但是得试航,就和我父亲准备把水陆两用汽车开到珠江去试航,父亲说他要亲自去才能体会到底行不行。试航的时候,他们感到这个车还是比较差的,遇到风浪就摇摆很厉害,下潜以后通风不行,很快就缺氧,里面的人都很难受。当时十五兵团副司令洪学智知道后,狠狠批评了杨迪,说你怎么能把邓司令叫过去,多危险啊。
记者:从当时的情况来看,解放海南的重要意义在哪里呢?
邓穗:大举登陆以后,我们占领了海口,部队继续向全岛发展,我父亲带着前指挥部从大陆到海口。杨迪讲,当时我父亲站在军舰的船头,两手叉腰,迎风站立。杨迪站在旁边就想邓司令的心情,这几个月他承担了多么大的重担,现在的心情该是多么高兴啊。当时的情况很复杂,哪一步棋走不好,就会影响全局。实际上解放海南这一仗打得特别好,两次偷渡成功,最后大举进攻,时间也选得特别好,4月17号大举进攻,5月1号全岛解放,6月25号朝鲜战争爆发,7月底美军舰队就进驻台湾海峡。海南岛如果晚两个月解放,可能就成为第二个台湾,对咱们整个东南沿海就是威胁。
记者:因为海南战役打得特别好,邓将军很快就被调到东北组建边防军了,刚刚从北方打到南方,立刻又从南方转回到北方,这种军人的生活你们能适应吗?
李玉芝:那个时候我们把这就当家常便饭。他在前线打仗,打来打去,我们家属带孩子在后方。打仗总是要休息,休息就到后方,休息完了就又走了。我们那个时代,对于革命,我们只想到光荣,为革命牺牲、挨饿都是应该的,现在的年轻人体会不到。
邓英:我们5个兄弟姊妹出生地都不一样,我大姐是在延安生的,我二姐是在辽宁本溪,我在天津生的,我弟弟是在广州,而我妹妹又是在沈阳。这也可以反映出,我父亲跟随部队走南闯北、南征北战这么一个历程。
为彭德怀拍案而起
庐山会议上,在彭德怀遭到猛烈批判的时候,常务副总参谋长邓华站了出来:“同志,请不要诬陷好人,彭老总根本就不懂外语,怎么会与外国人串通?事情很简单,他和苏联人说了什么,翻译可以作证!”
记者:1959年,庐山会议打出一个“彭黄张周”集团,还有一个军事俱乐部“邓洪万钟”,都是彭德怀军事俱乐部的成员。邓华将军被划到了彭总那一边,并因此以莫须有的罪名被撤销军内所有职务。他为彭总打抱不平,平时他同彭总的关系怎么样? txt小说上传分享
烈烈军魂…采访邓华的家人(6)
邓穗:彭总当志愿军总司令员的时候,我父亲是副司令员,他很欣赏我父亲的作战才能。彭总脾气很大,谁都骂,就是没有骂过我父亲。父亲作战很细,所以彭德怀说邓华是个好帮手。
庐山会议后,1960年我们被发配到四川,1963年彭总到成都,任三线建设副总指挥,实际也是闲职。彭总去理发,理发员对他讲,听说邓华也在这里,彭总就想去看我父亲。走到我们家的楼门前,彭总就在门口来回踱步,最后没有进来就走了。可以想象彭总的心情啊,他既想见我父亲,又怕再连累他。
粉碎“四人帮”以后,我父亲在医院,彭总的夫人去看他,就拿了一个镀金的烟盒。那是我父亲访问南斯拉夫时人家送给他的一个烟盒,我父亲把它送给彭总作纪念。彭总落难的过程中,这个烟盒还一直留着,最后还写了一个条,说:“这是邓华同志送给我的。”彭总的夫人拿着这个烟盒看我父亲,专门讲这个事,说彭总让我见到你再给你,当时我父亲很感慨。
记者:就因为和彭总的关系,“*”中*进一步排挤打击他,他被下放到四川,又分管自己特别不熟悉的工作,他怎样对待这种不公正的待遇?
邓穗:当时我父亲是沈阳军区司令,被撤了职。后来*在军委会上讲,邓华这个人我反复考虑,留在军队上我不放心,要把他开除军籍,分配到地方。当时*是书记处书记,说你到四川吧,四川是个大省,到四川当副省长。
他原来是搞军事的,打仗几十年,对军事很熟。到四川让他分管农业机械,实际上是给他一个闲职,让他休息就行了。但是他又从头学农业机械。我记得很清楚,他学着看拖拉机制造、柴油发动机制造等方面的书,认真地学习这些农业机械知识。有时候带着我一块儿下乡,小四轮啊,小拖拉机啊,他自己也去试一试,并没有觉得自己蒙冤就怎么样了。四川农机厂的技术员、工人,只要一说到他,觉得他确实是为四川的农机事业作出了很大的贡献。
李玉芝:他那时经常说“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这是其一;第二,我是为革命,虽然受到一些不公平的处理,但是我仍然为人民做工作。虽然他不在军队了,对毛主席还是忠心耿耿。
记者:邓将军对军队有种特殊感情,对吗?
邓英:我父亲一辈子都跟着军队打仗,所以跟军队的感情很深厚。受彭德怀案件的牵连后,他也感到冤屈,明明自己为党为革命,从来不考虑自己的生死,却落得这么个结局。离开军队了,他就把他所有的军装都染成黑色的了,包括上衣、裤子、帽子全部都染成黑色的。将校服那种,没法染,他就全都装到那个包裹里,放在箱子底下,不愿意再翻出来。
虽然黄军装染了黑颜色,或者染了深蓝色,但从他那个角度可能还有另外的意思在里面:军装虽然染成黑色的,但它还是军装,我还是要穿它。对军队那种割舍不下的感情,我觉得还是一直存在于他内心里的。
记者:后来他终于又回到了军队的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