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要我坐在家里等死?”她反问一句。
“我实在搞不懂,你一个小小玉匠怎么会扯进这场风暴中?”楼将军这事儿,连他老爹都袖手旁观,她一介小老百姓跟人家凑什么热闹,害他跟着沾惹了一身腥。
“山不来就我,那只好我去就山喽,”她打了句禅机,脸上满是深不可测。
“透露一点给兄弟听听不为过吧。”他这次回京城来,就觉她好似瞒了他不少事。当然,他一直知道她有着神秘的过去,也一直保持礼貌的不去探问。
嗣衣出现后,他才发觉她有太多事情是他应该要知道的。
“生意人如果手中没有筹码,怎么跟人家谈判?我怎会平白无故送上门去给人生吞活剥?”她再反问一句。
隐约知道她该是胸有成竹,但……
“你能不能讲白话一点?”
“走吧,路上说给你听。”如果有空的话。
站在一口井边,打了点水上来,以舌沾尝了些,嗣衣证实了心中所想——这座城里突然出现的大批病患并非罹患什么传染病,而是遭人下毒。想来讽刺,竟是因昨晚那场突发事故,才让他的思路转了个方向。
施毒者如他所料是选择水源下手,但目的何在?如真要伤人,许多毒性剧烈的药物会是更好的选择,但这人不这么做,反而只是让人有些轻度的肢体痉挛症状,体质虚弱一点的才会有较严重的影响。
微弱的呻吟声由左后方传来,嗣衣回头,见是一名上了年纪的妇人跌倒在地,显然需要旁人帮助才能起身,他走了过去。未见他伸出手来,老妇却觉有一股力道扶了她一把,先满怀感激的谢了声,等站稳身看清嗣衣的模样,一脸惊喜交集。
“小遥!”老妇激动的欲上前,嗣衣却是退了一步,若有所思的看着老妇黑衣袖口的独特绣纹和形状诡异的蛇头杖。
穿得一身黑衣,袖口绣着很别致的花纹,手里挂着一根蛇头拐杖——红叶之前是这么说的吧。
老妇愣了下,随即歉疚道:“对不住,你长得很像我一个老朋友……”
“没关系。”嗣衣神情冷漠的淡应了声。
娘亲闺名关遥,也许亲近的人会唤她小遥也说不定,他也的确长得像娘,但他一点儿也不想在路上乱认亲戚,遑论此人居心叵测。
时刻尚早,周围来来去去的人忙着打理自个儿的事,没有人费心思在这个老妇身上。
“为什么?”
老妇听见嗣衣的问题时愣了下,这才明白自己一番作戏并没有达到效果。她颜色一整,昏蒙的目光顿转精明。
“若不是因为你的关系,我还不屑对付她。”她当初只答应丁丞相对付楼将军,旭日这个无名小卒,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别再对她出手。”冲着她也许是娘的故交,嗣衣不想动手,但简短的语气中已显露了他的怒气。
老妇用复杂的神色望着嗣衣。
二十年了,没想到相隔二十年,她会再次遇上这张令人痛恨的脸,让她不需确认也可得知这个年轻男子与关遥的关系,更证明她当年遍寻不着的小孩果真让人给救走。
她探知他的身份是神农山庄的四少爷,每三个月入城一次输送药材,但她等不了三个月,使计将他引来,就盼完成生平最大的愿望。
“你不想知道你父母的事吗?”
看着老妇过于激动的神情,嗣衣沉默以对。
“这样……”老妇凌空丢了包东西出去。“你也不感兴趣吗?”
嗣衣踢飞脚下碎石,在井口之上撞歪那包东西。透白的棉布可看出深褐色的内容物,他恍然。
“这一切……是为了我。”包括这井水、曲曦的饭菜,都只是为了引他出来。他该戒慎以对的,但他却觉松了一口气,因这么一来,曲曦便少了一个针对她的敌方。
老妇强装平静。“想知道真相就得跟我走。”就不信拐不走他。
一招就可以摆平的对手,他有必要随她摆吗?嗣衣在心里算计着。如果直接擒下她丢给官府处理,便还来得及赶赴将军府。
见嗣衣又是不为所动,老妇不禁动气。“你跟你的父亲一点儿也不像,一定是那个贱人的血污了你的性格。”更多愤恨的咒骂出口,恍惚间,她忘了眼前并非故人。
一阵风轻拂至老妇面前,又诡异的被回抽无踪。
嗣衣改变心意,决定听听这人如何评判他的娘亲。
“你相不相信我可以让这里的人在一刻之内全部死无全尸?”
嗣衣皱眉听着老妇明显的威胁。“你到底想要什么?”
“敢不敢跟我来?”
站在下风处,闻到从老妇身上飘散开的血腥味中夹杂了不协调的香甜,嗣衣判断对方应是中了毒伤,却是饮鸩止渴的以毒攻毒,才会到现在药石罔效的地步。
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何足惧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