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纵然沈栖这些日子冷眼旁观,也看出了裴府的这位老太君性情慈善宽和,最是大度不计较。平日里跟薛老夫人在一处,总还要被她压一头。这会却起了争执气得薛老夫人住不下去,这也是稀奇的了。
&esp;&esp;老太太朝着伺候的丫鬟发话:“去把几个哥儿都喊过来,咱们热热闹闹的吃饭。”
&esp;&esp;二太太楚氏之前一直没说话,朝着沈栖看了两眼才犹豫着道:“这……”
&esp;&esp;老太太哪能体会不知道她的意思,“他们几个是兄妹,不用忌讳那些个。”
&esp;&esp;一句话也就是算将楚氏打发了,楚氏只能陪着笑了一笑,再没开口说话,心中想着谁还不知道薛家那两个。她是听到了风声,说是薛老夫人正想将薛年玉嫁进国公府,也不知道怎么老太太没肯同意这才闹了起来。楚氏转眼去看了看大夫人沈氏,果然见到她的动作稍稍一滞,心里头越发快意。
&esp;&esp;老太太的这话不止是回了楚氏,更是清楚明白的摆出了自己的态度,这沈栖和裴家几个哥儿是兄妹,兄妹可不能成亲!
&esp;&esp;楚氏之前就约莫猜透了沈氏的心思,这会觉得自己搅黄了她的算计如何能不快意。她嫁进府的这些年,就没过得快活过,虽然是二房的夫人,可和大房天差地别,将来承爵也没他们这一房什么事,分了家更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光景。她不如意,也不想她那大嫂如意。
&esp;&esp;沈栖哪里知道楚氏这会的心思,可她听了老夫人的这话也揣摩出了里头的意思。兄妹……一句话就定性了她跟裴府的性质了呢。好在沈栖也再不想跟裴棠牵扯下去,有了老夫人这话,将来也好拿来堵沈氏,私下和裴棠和离了只怕不会是难事。
&esp;&esp;老太太对着沈氏问道:“昭哥儿几时回来?这都好几月没见到他了,用功也是好的,可也不能为着念书不着家了。”
&esp;&esp;“前儿刚叫人递了话回来说是等南北文会结束后就回府,他也是惦记着老夫人恨不得时常在跟前孝顺的。”
&esp;&esp;☆、点拨
&esp;&esp;过不多时,裴棠从外头进来了,老夫人一瞧见就赶忙对着他招手过去,叫人过去她身边坐着。
&esp;&esp;沈栖有些忌讳这人,自他进来之后目光就没去接触过,一直垂着眼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老太太那究竟在说些什么,她也没留心去听。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大少爷裴暄带着大少奶奶蒋氏一块进来了。
&esp;&esp;为着刚才那事还在得意的二夫人楚氏笑啐了道:“你们两个这么晚来,可叫老祖宗要等得心急了。”
&esp;&esp;见过礼,裴暄才道:“今日去了城郊枫华山,这才回来晚了。”
&esp;&esp;老夫人点着头慈爱道:“你难得休沐一日,带着你媳妇出去歇一歇也是好的。”蒋氏是新妇,又是个极善交际的人,知道自己夫妻二人来得略迟了些,就越发殷勤的在老夫人面前端茶递水的伺候,一张妙嘴里吐出来的话哄得老夫人连连发笑。
&esp;&esp;大夫人沈氏脸上虽然带着笑,也冷眼淡淡的扫视着他们一房,心中不屑。又有些头疼老夫人刚才所说的那话,兄妹?这也就是一句话堵死了沈栖和裴棠在一起的可能。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这两人早有婚书在身,即便是老夫人不同意也无甚重要的了。只不过现如今这桩事还没被挑明出来,倘若挑明了,必然也只能接受这事实。
&esp;&esp;沈氏这样想着,心中安定了不少,再看沈栖和裴棠两人,见他们现在毫无眼神目光交流,就好像生疏得如同陌生人一样,越发沈栖这丫头乡野出身,没见过世面好拿捏好笼络。沈氏越发舒心,也就不将二夫人那些背地里的小动作放在眼中,露出大度的笑陪着老太太一块说笑去了。
&esp;&esp;用过饭吃了茶,老夫人困倦了众人才各自散去。
&esp;&esp;天已经黑了下来,但廊道上隔开几步就有灯笼亮着,秋日里夜风习习,从领口灌入叫人浑身骤然一紧。沈栖加快了步子,想早些上床躲进被子睡觉,可忽然被身后的人给喊停了下来。她回过头一看,正是今日回府的裴井兰。
&esp;&esp;裴井兰身前只跟了一个丫鬟,她挥手让人在原地等着,自己独自到了沈栖近前。
&esp;&esp;沈栖莞尔一笑,“二表姐。”
&esp;&esp;“什么二表姐。”裴井兰扑哧一笑,容颜艳丽逼人,好似盛放的牡丹,叫人无法忽视那样容光。
&esp;&esp;沈栖心中打了个鼓,难道……她都知道了?
&esp;&esp;裴井兰果然又坦白不讳的说道:“这事那日三弟就跟我说过了,我们是嫡亲姐弟,所以在我面前,你也没必要这般小心翼翼的藏着掖着了。”
&esp;&esp;沈栖高兴不起来,默默将裴棠骂了八百回。既然他们迟早要和离,为何还要将这事告知给裴井兰?这样岂不是多了一个人知道?
&esp;&esp;“放心,总不会叫她委屈了你们。”裴井兰见她眉眼恹恹,只以为是为着这事委屈难受,开口安慰了一句。转瞬,美眸一闪,从里头射出锐利的光芒,裴井兰整个人都好像透出了几分不可摹状的冷艳,“她这样作为,也不过是为了给她自己儿子打算。呵……三弟才是正经嫡子,将来成爵的也只能是三弟。”
&esp;&esp;沈栖被她忽然而来的气势一震,呆呆的张了张嘴。
&esp;&esp;裴井兰转而一笑,仿佛冰消雪霁一般,再寻不见半点锐气,就好像她从来都只是这样一个从容柔和的女子。裴井兰见沈栖一时反应不及,便轻轻一笑,“你以为……这镇国公府里就真的这样和谐融洽?”才说了这一句话,就顿时觉得索然无味,转而叮嘱了道:“沈氏并不是什么好人,你也别为了她平日里给你的一点好处就真偏了心去向着她。殊不知,她现在虽然对你好,也正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对她有利的缘故,将来指不定还要从你身上一点点讨要回去的。”
&esp;&esp;沈栖懵然的点了点头,她离魂前是沈家独女,又是嫡出,自然被千娇万宠,在府中也从未被哪个胆子肥的人算计过,说起来真算是没经过半点风浪挫折。可到了这里,她虽然也猜得出沈氏对自己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偏袒,可这下又被裴井兰点拨,忽然觉得……自己也算置身在了深宅争斗中。不知道为何,心中竟还有些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