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
如同鬼魅的。
正站在那儿直勾勾盯着我。
明明窗外阳光普照,树茂花开。
而我的周围,却有着驱不散的泥土气息。
仿佛我的身体还停留在幽林深处没有回来。
每天早上一睁眼,我的视线都会对上天花板上那只黑色的眼睛。巨大的眼珠一圈又一圈地打着转,仿佛要把我整个人吸进深渊。屋里飘满了燕麦粥的香味,一转头,便能看到李碎正坐在床边,冲我温柔地笑:&ldo;起来吃东西。&rdo;
每一天。每一天。
每一天都是如此。
哪怕是处于睡梦中,我似乎都能感受到他正躺在我的身旁,像以前一样把我紧紧箍在怀里。
&ldo;放过我好不好?&rdo;我流出泪来,一遍又一遍哀求。唯有在他面前,我才能流出眼泪。
只剩下一只胳膊的李碎缓缓靠近我,白皙的脸庞逐渐崩裂,汹涌不断地冒出脓血。那道我亲手种下的狰狞刀疤,在他脸上渐渐扩大,弥漫至整张脸庞。他伸出冰凉的指尖抚去我眼角的泪,用腐烂的喉咙断断续续发出声音:&ldo;渺渺,我好想你。&rdo;
我张开嘴,大概是发出了尖叫,只是我什么都听不到。
卧室门忽然被推开,妈妈冲进来,紧紧抱住了濒临窒息的我。这个曾经因为长出几根白头发便坚决要去理发店染黑的爱美妈妈,此刻已经满头灰白,仿若垂老妇人。而背过身去擦泪的爸爸,曾经我心中最高大挺拔的男人,此刻的身影却是那么渺小无助。
而这些,都是因为我的脆弱。
这是全世界我最亲最爱的两个人。
好想把心中的恐惧与委屈全部告诉他们,好想把我经历的每一件事都倾诉出来,好想让他们摸摸我的头,安慰我不用再害怕。
可我不能。
我一个字都不能讲。
我只能努力冲他们微笑:&ldo;没事,做噩梦了而已。&rdo;
既然是噩梦,便总有醒来的一天。
或者说,必须醒过来,逼自己醒过来。
我的人生,不应该被那段肮脏不堪的经历毁掉。
太阳照常升起,四季照常更替。
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或事而停滞不前。
而我要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恢复正常生活。
上网,看电视,一日三餐。做一切正常人会做的事。
尽管,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梦魇总是被不经意揭起。
比如在网站上无意间看见的,跟李碎买给我的一模一样的裙子。
比如电视上偶然播放的,跟李碎一起看过无数遍的某部恐怖片。
比如饭桌上那碗冒着热气的,跟李碎一起喝过无数次的燕麦粥。
比如爸爸妈妈一次次亲昵地唤着我‐‐渺渺,渺渺,我们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