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大都目不识丁,没法用笔记录听到的内容,不过大家都是庄稼人,听着里长授课,基本还是能理解进去的,真的记不住也只能问一问旁人,或是全家一起分工,谁来记某个部分,总之能记多少记多少。
“这是在做什么?”一名初到巽阳的流民路过棚屋,见里面挤着这么多人,不由好奇地凑过来询问。
被他搭话的老汉回头瞧了他一眼,见他衣衫褴褛,又拿着官府发下的胡饼,便猜到他是从北地过来的流民,好脾气回答道:“府君下令,让百姓学习种地,这是在上课呢。”
流民啃了口饼子,边嚼边问:“种地还要学?”
“我原先也以为没什么好学的,过来听了一会儿,才发现里面门道多着呢,”老汉慢悠悠说道,“何时除草,何时施肥,肥料该用什么,怎么做肥料,这些你晓得吗?”
流民摇摇头。
“不晓得你就来听课,这里都有教的。”
“所以这里这么多人,都只是来学怎么种地的?”
“是啊。”
流民感到新奇,他从西竹郡一路过来,见到的皆是荒凉萧瑟之景。
上好的田地没人耕种,都长了荒草,沿途村落的村民能走的都已搬走,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即便进了燕峤郡,各处县城也都严守城门不让流民入内,本以为巽阳也是同样情况,谁知竟会看到这样一番景象!
偌大一个城池,广收流民发放救济粮就已经够不可思议的了,此地官员竟然还在大费周章地教民耕种,他们难道不怕他们这边种下,那边敌军便攻打过来吗?
流民心中不解,但望着屋内欣欣向荣之景,胸中也不免被激起热浪。
反正去雍州也不见得安全,路途还远得很,他的盘缠已经耗尽,谁知以后还能不能碰上会救济难民的好官。
与其饿死在路上,还不如就留在巽阳碰个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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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清亮,鸟儿在树梢啁啾鸣啭。
姜舒被开门声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隔着床帐见女子端着食案进门。
“之桃,几时了?”
“回郎君,辰时三刻了。”
姜舒闭了闭眼,蓦然醒过神来,连忙坐起身下床穿鞋:“糟了,又要迟了。”
“稍迟些应当也无大碍。”
“那可不行,去得晚了被阿父知道,他又要说我不够勤勉了。”
瞧着郎君带着困意皱眉抱怨的模样,之桃不由得抿嘴轻笑,一边拿来衣袍给姜舒穿上,一边劝说道:“郎君夜间若是早些休息,晨时便不会这般困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