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点灯,抱起睡在稻草上用破小被子包裹着的小女儿。
她知道孩子是饿坏了,便生气地大声呵斥玉珠:“玉珠,我交代你做的事,叮嘱你喂妹妹的,你看你妹妹饿成这样,你怎么不喂?”
玉珠吓得委屈地哭了,她从没见阿妈发过这么大的火:“阿妈,小妹妹一哭,我就喂了她米汤水,米汤吃完了,我就喂她吃水蒸鸡蛋,但小弟弟见了也要吃,被他抢着吃掉了,小妹妹就没有吃的了。”
陈苦儿看着被吓到的女儿,她伸手要打人的手缩了回来:“你做姐姐的这么大了也不懂事,你和两弟弟都有牙齿,是饿不着你们的,你们可吃地瓜干,小妹妹没有牙齿,只能吃米汤和水蒸鸡蛋,你看她哭得多可怜,都哭哑了。”
她又对两个儿子大声吼着:“以后谁要再抢妹妹的东西吃我就打谁。”
她掀起衣服把乳头塞进小女儿的嘴里,孩子一接触到乳头停止哭声,用全身力气吸着,孩子估计是哭累了,吸了几口吸不到奶,没力气再哭也就睡着了。
陈苦儿凶完孩子就后悔了,她从口袋里摸出老阿婆给她的麦饼,掰开分给三个孩子吃。
看着孩子们吃,她感觉特别地饿,饿得像挖心挖肝似的难受。
她想煮面条吃,这样快些,但她一想到她的何大哥,就把面条放回去了。
这面条她是给何大哥准备的,宁可饿着也舍不得把面条煮了。
她决定还是煮饭,可以留些米汤水喂小女儿,然后把阿婆给她的鸡蛋敲了三个蒸给孩子们吃,算是弥补刚才对孩子的愧疚。
陈苦儿就这样带着一堆孩子,还有小鸡小狗小猴们整天忙碌着。
她无暇顾及自己的大肚子,不过有时会在半夜醒来想想她的何大哥。
天上下着白茫茫的漫天大雪,陈苦儿非常吃力地在土里拔了些萝卜白菜,她担心冰天雪地土里的菜被冻住了挖不出来,以往这些活她用不了多久就会做完,可现在总感觉力不从心。
晚上,孩子们都睡了,陈苦儿算了算日子,发现明天是大年除夕。
陈苦儿心想,何大哥估计要过完年才会来了,要是碰上大雪天又要等雪停了才会来,但她相信,她的何大哥就算忘了她,也不会忘了他的孩子吧。
她的肚子突然痛了起来,她这才想起老阿婆说的话,看来肚子里真有一个。
等阵痛一过,她忙去灶屋烧水,抱了一把干净的稻草摊在餐桌边,又拿来针线箩,不管是不是生孩子,做好准备不是坏事。
很快肚子开始大痛起来,不一会她觉得下身有水流出,她明白是破羊水了,她赶紧脱了裤子跪在稻草上抓着桌脚用力一下就从她的下面滑出一个肉嘟嘟的东西。
她一看还真是个孩子,她有些意外又不意外,只是喃喃地说:“苦命的孩子,你来做什么?你来凑什么热闹,你嫌阿妈不够苦吗?”
陈苦儿本性善良,不该来的孩子来了,她愁是愁但爱还是爱,她把孩子洗净剪了脐带扎好,穿上老阿婆给她的小孩子衣裳,包好放在小女儿的旁边。
做完这些,觉得很累很疲惫,但感觉身子轻飘飘的。
刚生下的孩子好像知道阿妈的艰辛,他只是轻轻地哭了几声,告诉阿妈他是个乖孩子就不再哭了,床上睡着的哥哥姐姐都没被他吵醒。
夜一下安静下来,陈苦儿睡在床上虽然疲惫不堪,但怎么也睡不着。
天亮就是农历大年三十,应该弄点什么好吃的让孩子过个年,她首先想到杀只鸡,但公鸡会报晓而且就一只,没有了它,母鸡生的蛋是孵不出小鸡的,母鸡还剩三只每天平均能生一两个蛋,孩子没奶吃也是少不了鸡蛋,也是杀不得。
自己没什么吃的不说,但大过年的也不能苦着孩子们。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能让孩子在大年三十那天吃上一块肉。
陈苦儿寻思着何大哥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来看她和孩子了,心里堵得慌。
她回想着何大哥上次来的情景,突然记起上次何大哥带回一大块脏肉,她记得把一些腌了放在坛子里,她兴奋地立即起床穿衣去灶屋里,当她确认这些肉还在时,她松了口气,然后倒头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