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岭里的夜晚十分寒冷,艳丽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跟长寿叔聊着:“长寿叔,我阿爸与立强出去都两个月了,还不见回来,又快到过年的时节了。”
长寿叔叭哒着土烟说:“大媳妇,你在扳着手指头数着过日子吗?”
他也疑惑:“是呀!立强这孩子一般不会无缘无故滞留这么长时间不回来的。”
艳丽担心地说:“他们不会在路上出什么事了吧?”
长寿叔也有些担心,他多年走过来的这条路,处处隐藏着危险,但他安慰艳丽:“你别胡思乱想,你父亲是个军人,什么场面没见过,立强又是个机灵鬼,他们遇到事都会随机应变的。”
“你放心,我猜想一定是你父亲带着他去见立强的父亲去了,这几天放晴了,说不定这几天他们就会回来了。”
见艳丽在想什么,他打趣地说:“大媳妇,你不会是想我大儿子了吧?”
艳丽停下她手上的针线活,看了一眼长寿叔,低着头难为情地说:“长寿叔,你说我想立强这话倒也没说错,他不在身边会时时想他,他一回到我身边,我就嫌他烦他呢。”
她带点儿抱怨接着说:“他回来了我还得受罪。”
长寿叔好奇的问:“大媳妇,你怎么受罪了,是不是我大儿子欺负你了,这次他回来我定帮你,打他一顿教训教训他,给你出出气。”
艳丽红着脸:“他倒是没欺负我,也没对我不好,只是他让我又怀上孩子了,你看我四十好几的人还挺着个大肚子有多不好。”
长寿叔天晴在土里忙碌,雨天歇息就给小女孩讲故事,教小女孩识字写字,他从来没注意艳丽有什么变化。
他抬头仔细瞧了瞧艳丽,发现她身子还真有些变化,他担忧地说:“大媳妇,你真是苦命的人,高山与乐林的户口还没着落,想不到又来一个。”
他叹着气:“有的人想要孩子还要不来,不想要孩子却偏偏孩子往你肚子里钻,现在全国都在搞计划生育,你要在李村是肯定不让你生下来的。”
艳丽不解:“长寿叔,你说的计划生育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会让我生下来?难道男人和女人不能睡到一起了?”
长寿叔给难住了,他不好意思地说:“我对计划生育也不是很了解,大概意思就是采取一种方法控制生育。”
艳丽想到什么:“我大概明白了,估计就是把男人像阉割公猪那样。”
长寿叔听了笑了:“那不叫阉割,叫结扎,不瞒你说,我家大儿子已做了结扎手术,结扎后男女照样可在一起,只是不会再怀上孩子了,听说这只是其中的一种方法,还有好几种避孕的方法呢。”
“我没想到你还会怀孕,要早知道会这样,我可帮你去跟我儿子讨教,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说完叹了口气,看着艳丽一脸愁云,后悔不该多嘴多舌:“你也别难过,已经怀上了,也只好顺其自然了,你想些高兴的事吧。”
“我琢磨着你爸带立强去见他爸了,两位老人一定会帮你想想办法,给你的孩子上户口,说不定问题一下就解决了呢。”
艳丽不作声,长寿叔又接着说:“你是不是又想到春根那个鸟人,其实这鸟人你指望不上他,他那句顺囗溜是改不了的。”
“我倒觉得春根这鸟人比鬼怪还可怕,说起鬼怪,这几天深夜那鬼怪又叫着吓人来了,你害怕吗?其实你不必害怕,我觉得恶人比鬼怪更可怕。”
艳丽停下手中的针线活:“长寿叔,我也知道恶人比鬼怪更可怕,这几天鬼怪叫,我对它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我睡我的,它叫它的。”
“何况有你在这里,我也是吃了定心丸,就算我被鬼怪抓去吃了,还有你帮我照顾我的女儿乐林呢。”
长寿叔感到痛心:“你怎么能这样想呢?孩子哪能没有妈妈?鬼怪要真抓你吃,我会用老命换你的,绝不能让孩子失去妈妈。”
小女孩听得妈妈和长寿爷爷聊天,就插嘴问道:“爷爷,我阿爸去了这么久了,还不回来,他要回来就好了,我就有白米饭吃了,白米饭真好吃,我能一口气吃两碗。”
她说这话像是陶醉在吃米饭的憧憬中,可马上她又显得有些害怕:“长寿爷爷,那个爷爷他还会带很凶的狗来吗?我害怕,如果他不带很凶的狗来,他会不会带糖粒儿给我吃?”
长寿叔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说:“我的小乖乖,你说的那个爷爷他是你的亲外公,是你妈妈的亲爸爸呢,你放心,他不会再带很凶的狗来这里吓你了,你外肯定会带很多好吃的给你吃的。”
小女孩歪着脑袋:“长寿爷爷,你说那个爷爷是我外公,外公是什么东西?”
长寿叔有些哭笑不得:“我的小乖乖,你可千万不能当着你外公问他是什么东西,他不是东西是你外公。”
艳丽听到两人的对话,无奈地摇摇头说:“你俩怎么能这样讲话的呢?一个问外公是什么东西,一个说外公不是东西,这不是在拐着弯骂我阿爸吗?长寿叔,你这么跟孩子解释只会使她更糊涂了。”
她耐心地跟孩子说:“妈妈的爸爸,你得管他叫外公,爸爸的爸爸,你得管他叫爷爷,明白了吗?”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知道了,那个爷爷他的名字叫外公。”
艳丽听了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可怜的孩子,你真成了井底之蛙。”
艳丽见已很晚了,她叫小女儿从长寿叔身上下来准备回房去睡,长寿叔也起身朝他睡的房间走去。
他突然停住了脚步,侧耳听了听,返过身来对艳丽大声说:“大媳妇,我们刚才说曹操,曹操就要到了呢,你仔细点听,我听得野外像有狗叫声。”
进了房门的艳丽,又出得房门,侧耳听了一阵,觉得野外确实有狗叫声传来,很快家里的狗也跟着叫了起来。
艳丽把吹熄的灯又重新点燃,长寿叔把罩在火盆上的破铁锅儿揭开,又加了些木炭在火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