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界,宫家。
宫淖然自从拿到宫钺给他的那一箱关于‘人器之道’的东西后,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足不出户,废寝忘食的翻看研究。
再结合整个宫家能找到的所有关于炼魔大狱的玉简书册,他最终发现,炼魔大狱真的是远比他想象得要复杂。
首先,被用来作为炼魔大狱最初容器的这个叫做弥生的孩子,来历就十分不寻常。
宫淖然都不知道该说他是什么,他的父亲是人和魔所生的半魔,他的母亲是人和妖所生的半妖,然后半魔和半妖相结合,生下了绝无可能存活的他。
他一出生,就身怀人、妖、魔三种血脉,这之后,才是他噩梦的开始。
宫家要的是他能够同时容纳三种血脉的身体,然后从他幼年开始,就一次次的给他换妖血换魔骨,将他血脉中的潜力激发到极致。
这个过程一直持续到他二十岁的时候,宫淖然不敢想象,那是怎样痛苦的二十年。
这之后,弥生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和每一块骨头上,都被刻满各种符文,因为魔族血脉使得他的身体强韧,他被当成法器一样,不断经过各种火源的煅烧,打磨。
这一过程,又是百年,等到他初步成为宫家设想中的‘人器’之后,当时宫家的渡劫期老祖,也就是宫家的创始人,开始尝试将一丝混沌之气渡入弥生体内,意图在他体内开辟一方小天地。
如果成功,弥生就成为了这个世界的绝对主宰,是神是天道,由此可见,宫家当时的野心有多大。
宫淖然看到的记录里,有数不清的失败记录,弥生也是从无数次死亡的边缘被拉回来,算是尝尽了各种酷刑。
这个‘人器’没有在宫家老祖手中成型,又经历了宫家一代又一代的摸索和尝试,依然没有成为设想中的样子,反而把弥生炼成了一个怪物。
在宫淖然看来,炼魔大狱实际上就是弥生的埋骨之地也是封印之地,他的尸骨是炼魔大狱的核心,经历了宫家十几代,弥生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谁也无法得知。
所谓镇狱灵王,很可能就是弥生带着执念的灵魂,要将他所承受的苦难,加诸于世间一切作恶之人身上。
弥生身上除了‘周天星斗大阵’之外,还涉及多少阵,这盒子里的书册和玉简里的记录并不全。
当时随着宫家炼器的名声越来越响亮,很多东西涉及魔道和妖道的禁术,宫家怕被发现,就都被毁掉了。
所以宫淖然研究了这么长时间,最后问题的根本还是在破解‘周天星斗大阵’上,唯有破了作为万阵基础的核心大阵,其他的阵才能不攻自破,炼魔大狱没了大阵的防护,也就不再牢不可破。
宫淖然关起盒盖,走到屋外。
此时夜色正浓,群星璀璨,满天星斗闪烁,与明月争辉,如此美景,宫淖然却没心情欣赏。
这时,一颗流星忽然从眼前划过,转瞬即逝,宫淖然猛地一愣,脑中电光火石,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一种极大的可能性。
然而就在他准备回房演算时,正院方向忽然传来些许动静,好几道遁光朝宫钺的院子疾驰而去,宫家内有禁飞禁制,除非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否则绝不可能有人敢直接飞进来。
宫淖然立刻朝宫钺的院子赶去,赶到时,就见宫钺和他那几个师兄都站在院子里,宫家外事堂的堂主沉声禀告道:“事情就是这样,现在整个天道盟,不,应该说整个修真界都炸了锅,天道盟那边请您立刻过去一趟。”
宫淖然来晚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要过去询问,人群中的宫钺看到他,眼神黯了黯,随即挥手对其他人道:“你们先下去,把宫家内门弟子都给招回来,等我从天道盟回来再说。淖然,你跟为师来。”
宫钺转身回到屋子中,宫淖然拉住准备离开的三师兄问道:“怎么了?”
“出了两件大事,一个是下界的魔族中忽然出了一支奇兵,各个都是前所未见的高手,普陀寺的好几个驻地都被突袭,损失惨重,现在只有精武宗的人马将将能够抵御,不过情报传来时,据说精武宗的宗主已经败退,准备撤离了。”
宫淖然震惊道:“怎么会这样?”
三师兄继续道:“还不止如此,下界原本已经被压制住的死气也暴动了,现在正在快速朝中界方向蔓延,然后你知道吗?那个释放死气的女魔头居然没死,前些日子她的影像忽然出现在修真界各地的照影壁中。更让人不明白的是,她居然自己去了炼魔大狱。不过她手里拿着一颗白莲子很奇怪,按道理说,她身怀混沌黑莲,不应该有白莲子啊?这下界的突然的动乱肯定和她有关系……”
三师兄话还没说完,宫淖然就一阵风似得冲进了宫钺的书房。
宫钺面沉如水,放在桌上的拳头紧握着,看到宫淖然进来,幽幽道:“你之前跟为师说得可能没错。”
“师父……”宫淖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魔……金凌手中的是白莲子,那罗修手中的一定就是黑莲子。白莲子中长出混沌黑莲,黑莲子中长出混沌白莲,这里面确实暗含阴阳转换之道。这一趟去天道盟驻地,恐怕得让罗修把混沌白莲拿出来给诸位元老好好查看一番了。”
宫淖然思忖了片刻,问道:“师父,如果罗修手中的根本就不是混沌白莲,你们要如何?”
宫钺抬头望着宫淖然道:“为师知道你的意思,但是炼魔大狱根本破不了,就算能破,为师也不容许任何人这么做。”
“为何?”宫淖然问。
“给你的东西你也看到的,为师不怕别人知道宫家违背人道以人炼器,这顶多就是承受些骂名罢了,毕竟在弥生之后,宫家再不曾炼制过什么‘人器’。但是若炼魔大狱破了,弥生脱困而出,宫家可还有存活的可能?”
宫淖然沉默,宫家对弥生做了那么多事,换做是他,都绝不可能饶过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宫淖然陷入了两难之地,一边是收留他,视他如亲子的师父,一边是他无法忘怀,想要援手的金凌,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