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镇上吧。有旅馆。”她开了车门说。嗓音清澈,仍然明朗。
林义左右看看说:“可以进去。”
他拿了手电筒,塞进夹克的口袋,露出半截筒柄。“把门关上。不管发生都不要开门。”
“你要爬山吗?”林思思看看车前灯照着的峭壁。
峭壁几近垂直地面,黑石面像镜子一样反射着灯光。
林义点点头,转身到山脚。他摸摸石块,后退几步,而后一个箭步,冲上峭壁,四肢扒住石块,像只没尾巴的壁虎。
虽然小时候就知道警察神通广大,不仅能解救人质制服犯人,还会送迷路的小朋友回家。但这般飞檐走壁的,她一直以为只有电视里的警察会。
林义每一次伸手,都抓住她看不见的岩石凸角,几次蹬腿攀爬,3米高的峭壁就在他脚下了。他打开手电,走入松林。
林思思把车门和车灯都关了。头顶的银月,好似忽然不见,一点余晖都没有洒下。她闭了闭眼,楼房的黄砖反射着月光的银白。
下方的松林,偶尔几声凄凄的鸮鸣,忽远忽近。
她闭上眼,思绪逐渐沉浸在高昂的悲鸣中。没有灯火通明的相迎,没有大家喜极而泣的宽心,也没有季冰温暖的怀抱,只有淡淡烟味的冰冷车厢。
忽然,鸮鸣近在耳旁。林思思猛地睁眼。
凄鸣听了。
幽暗的寂静中,皎月西落,别墅的阴影笼罩住越野车。
她慢慢爬到驾驶位。心脏好像到了脑子里,心跳异常刺耳。
院门外泛白的下山路,响起轻微的哒哒声,像猪蹄在登上坡。
踏哒、踏哒……慢慢地一脚轻一脚重,爬上坡。
云层遮蔽月光,黑糊糊的一团缓缓冒出平路。
林思思转回头,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
踏哒,踏哒……沙沙,沙沙……脚步声进了院门,踩上草坪,向车尾而来。
后视镜里,一团黑影贴着车身,摇摇晃晃地靠近。
她闭上眼,放慢呼吸。是幻觉。太紧张,出现了幻觉。
脚步声停了。好一会,都不再出现。
林思思松下口气,睁开眼。
云开月明,一双眼睛趴在车窗看她。眼珠转动,他哈出一口气,猛地拍上车窗,留下一个手印。
嘟——高亢的喇叭,穿过松林。正在翻墙的林义,脚一抖,从两米高的围墙滑落。
嘟——嘟——越野车的喇叭响不停。他转头。身后茂密的松林,强光手电穿不透。重新翻出去五道两层楼高的围墙,不定有往前翻来得快。
季冰,这面墙最好是最后一面。不然,你就等着哭吧。
他后退几步,而后百米冲刺。好在用的是普通的青砖,不然他一定指着季冰的鼻子骂:“蠢货!”只需建两道围墙,一道比一道高。行窃的人,会自动脑补后面的墙越来越高而放弃翻越第一道。
小心寻着建筑工人没贴平的砖缝踩,他终是满头大汗翻过了墙。
凉亭翘起的六个角,这会格外娇小。他跑向林思思的房间。季冰,你要锁了门,就是蠢货。
他用力一拉,玻璃门哗啦一下开了。他咧开嘴。还好有点脑子。
喇叭忽然停了。林义关了手电,打开房门,贴着墙下楼梯。
客厅的窗外,越野车停在房屋的阴影里。
暗淡的月光下,一人影捶打着车窗。
林思思擦擦额上的冷汗,靠回座椅。拍出一个个手印的手,仍在拍窗。
她都摁累了,那人还不停。拍吧拍吧,手还能有车窗结实不成?
她闭上眼,不去看那隐隐发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