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长风奇怪,国公府如今不过才四男一女,那十几个都打发了不成?裴萱点头,“十几个,打发了几个,剩下的都夭折了。”
晏长风心下震撼,短短几个字,藏了不知道多少骇人听闻的故事,试想一个家族里大半的孩子都没活下来,这是多么可怕的事。“雪衣姐姐,国公府没什么钱,本来为了与晏家结亲,东挪西拼地准备了一笔聘礼,但没想到如今分了两家,依着公爷的意思,秦家姑娘是个庶出,不必太多聘礼,分三成给秦家就够了,但国公夫人觉得世子面上无光,又自己添了两成,谁知道都被世子偷了,这下再也拿不出来更多了。”
晏长风一乐,心说明日国公夫人又要来吃外祖母的冷脸了。年三十这日一早,国公府抬着聘礼热热闹闹登了侯府的大门。姚文琪爱瞧热闹,一听见外头有响动便打发丫头去府外看聘礼队伍,她自己则跑去竹芳园等信儿。丫头也是个能说会道的,回来与两位姑娘说得绘声绘色:“聘礼队伍倒是挺长,仔细一瞧,送嫁妆的抬箱子的人比箱子多了好几倍,敢情就是凑了个人多的热闹,再瞧那箱子,打眼一数倒是不少,其实都是小箱子!”
她笔画了一下,“也就两个妆匣子大小吧,特别废红绸子,一个箱子上绑了四个大红花,花团锦簇的能把箱子埋了。”
“噗——哈哈哈!”
晏长风笑得前仰后合。姚文琪本来是没好意思笑,毕竟嫁妆少表姐心里不舒服,但看当事人自己笑得什么似的,也就不装了,笑得榻上打滚。“也真是难为国公夫人这样撑门面。”
晏长风笑够了说,“四妹妹,想不想去看看嫁妆单子?”
姚文琪没有不想的,“走!我就不信侯府能让这样的嫁妆进门,当打发要饭的呢!”
姐妹俩手拉手跑去前院看热闹。聘礼由厉嬷嬷负责清点,两人过去的时候,厉嬷嬷正与国公府的嬷嬷交接。“全部都在这了?”
厉嬷嬷翻看了一遍礼单,多少有些不敢置信,虽说是庶子提亲,但这点东西也忒寒碜了,“我好像听闻前几日秦府的提亲队挺热闹的。”
国公府的王嬷嬷讪笑两声,“嗐,也是没想到两个公子同时要定亲,秦家那边小家子气,狮子大开口,我们夫人自己拿了不少体己出来,愣是嫌少!”
这话让厉嬷嬷不好接,秦家小家子气才计较聘礼,侯府要是计较了就也是小家子气。但厉嬷嬷毕竟是厉嬷嬷,她礼貌笑了笑,将聘礼单子一合,又还给了王嬷嬷,“贵府这样厚此薄彼的,是不是不大合适?”
国公府两位公子,虽说一嫡一庶,但娶的两家姑娘也是一嫡一庶,稍微懂点事的人家就知道应该两碗水端平,何况差不多时候订婚,厚了谁薄了谁大家脸上都过不去。王嬷嬷何尝不知道这样不合适,可她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是装傻充愣的傻笑。厉嬷嬷也不难为她,“我们也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家,只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多少都讲究点面子,倘若两家大差不差的也就罢了,差太多我们是不能依的,横竖我们不着急订这个婚,贵府看着办吧。”
王嬷嬷知道今日糊弄不过去,只好先叫人回去跟国公爷禀报,看能不能再多一些聘礼,自己则跑去世安院跟夫人报信。“还是厉嬷嬷厉害!”
姚文琪看热闹看得过瘾,恨不能拍手叫好,“就不能惯着他们,打量着聘礼送上门了我们就不好意思退还了,若是咱们今日收了,侯府的脸面往哪搁?”
厉嬷嬷看了四姑娘一眼,“四姑娘慎言。”
姚文琪才不在意,嘿嘿一笑,笑完了又有些担忧,“不过雪衣姐姐,这样会不会订不成婚啊,我还盼着二公子当我表姐夫呢。”
晏长风跟裴家庶子订婚这事,全家大概只有姚文琪是发自内心的欢喜以及祝福,其余人要么看不上,要么幸灾乐祸。订不成更好了,晏长风心里嘀咕,嘴上却说:“不会,国公府会想办法的。”
国公府但凡能想到办法,也不会这样来丢人。赵氏此时尴尬到恨不能钻地缝,她跟大长公主还有晏家主提了亲,只等着聘礼收了就算成了,可谁知方才王嬷嬷过来使眼色,说人家聘礼没有收。都到了这一步,倘若聘礼再原封不动抬回去,国公府的脸就要丢尽了!偏大长公主等得不耐烦,问身边的丫头:“厉嬷嬷怎么还没来,收个聘礼这样磨蹭?”
赵氏立刻笑道:“不急不急,我许久不见文瑜,正想多听听晏家主说她的消息,也惦记着晏家大姑娘,不知霁清跟长风成婚的时候能不能见到她们娘俩。”
晏川行不想多聊,“怕是不容易。”
赵氏顿时聊不下去,总不好再问为什么不容易。这时,厉嬷嬷过来,与大长公主耳语了几句。大长公主却没给国公府留面子,当即冷哼一声,“宋国公是看不上我家外孙女这个媳妇儿吗?倘若打量着怠慢,我看也没必要结这个亲了。”
赵氏忙说不敢,“瞧您说的,若是看不上,我就不会亲自来了,秦府那边我连门都没有登!说来也不怕您笑话,原本这份聘礼是给秦府的,哪知我那孽畜不知道,他拿错了聘礼单,先一步送去了秦府,事后我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可到底已经送出去了,也不好再要回来。”
这种时候什么解释听起来都像是借口,大长公主不接茬儿。赵氏一咬牙,一边朝王嬷嬷使眼色,道:“我家里家大业大的,银子处处都要用,便只好先把留给老三老四娶媳妇儿的一部分拿出来,大长公主您放心,不会亏待了长风的。”
王嬷嬷一听就明白了,三少爷四少爷娶媳妇儿的钱连个影儿都没有,只能是从夫人的私房里再挤一部分出来。可就算是挤也比不上秦家那边多,也不知能不能应付得过去。王嬷嬷退下后,赵氏依旧要挂着笑脸聊,笑得老脸险些僵了。终于在赵氏黔驴技穷,再也找不出话题来的时候,有侯府的丫头过来说:“大长公主,国公府二少爷来了。”
“裴二来了?”
晏长风身在前院,听见门房来报信儿,心里纳闷儿,“他早不来晚不来这会儿来做什么?”
门房回说:“表姑娘,二少爷是来送聘礼的。”
“他送来多少聘礼?”
晏长风寻思着,裴二在侯府还要住偏院,私下肯定也没什么钱,送个一箱半箱的来似乎也没什么用。门房却满脸开了眼似的表情,“表姑娘,我一双眼睛哪里数得过来有多少,您出去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