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的祠堂里,陆子期在读着自己的父亲。
祠堂上供奉着陆家祖宗的牌位,两边点的是粗大的白蜡,墙上投着父子两人的影子。
在这间阴寒的祠堂里,陆子期把父亲最后一点也读明白了。
他低了头,看着冷森森的青石地面,少年人轻轻笑了笑。
他喊:“父亲。”
目光阴沉的陆老爷抬了眼,很是诧异,这个儿子轻易不喊父亲,这一年来,即使不得不尊规矩上称呼,也根本不像喊父亲。有多久没听到大儿子这样叫他父亲了,是三年还是四年,他都记不清了,太久了。
少年人抬起面容,烛光下,少年俊美的容颜是难得的平和,没有了往日的冷颜以对,陆子期又叫了一声父亲,然后道:
“为我准备书房吧,我当读书,荣耀祖宗。”
一语落,祠堂一片安静,能听到陆老爷起伏的呼吸声。
第25章终于,祠堂的门,开了。
祠堂里,陆老爷甚至怀疑自己没听清,他这个从来都学不会低头的大儿子说什么?
说,他要书房,他要读书。
很长一段时间,他这个大儿子甚至连“书房”两个字都听不得。
陆老爷呼吸滞了滞,开口的声音都发紧:“此话——”
“自然当真,话岂是能乱说的。”陆子期面容安静,平淡却有条有理分析陆家当前局势,每一句都砸在了陆老爷的心坎上。
“陆家再无人中举入仕,别的不说,就是临城上面那些当官的也快要把陆家当软柿子捏了。到时候,再多的钱财,也撑不过三年两载,就——”陆子期看向了自己的父亲,少年说话很是直接,淡淡吐出四个让陆老爷心头一紧的字:
“瓦解冰消。”
那时候陆家只能配合,随着生意越来越大,一旦得罪人,直接被寻个由头,家破人亡也不是不可能的。
要么做一头听话的驴,不听话就做一只被剖腹取卵的死鸡。
陆子期的这个比喻听得陆老爷手都冒汗,可他知道这个儿子看得准,说得对。
陆老爷再次仔细打量自己这个儿子,这次他目中阴沉一扫而光,眼睛发亮。他对儿子的认识还停留在四五年前,他是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多聪明的。当年初一开蒙,临城最好的夫子就双目发光,直说这就是读书的材料,将来中举都是可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