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害?没错,确实是迫害……”沈祈灵嘴角勾起一个残酷的弧度,“无限,也许你该去问问你那所谓的‘上帝’为什么要迫害我们这些玩家。”
“既然只有通关才能彻底摆脱这一切,又何来残忍与同情的区别?不过是规则下的选择罢了。”
“身为神明的监管者,你居然这么温柔,真是叫人大跌眼镜。”
面对沈祈灵的讽刺,无限并没有辩驳什么,这种满腹牢骚的话它听过不少,原本是件无伤大雅的事,但这一次它的反应却尤为大。
【你果然还是最适合白鸽。】
沈祈灵:“……”
【但我希望这一切可以有所改变,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有违初衷。】
改变?初衷?
果真可笑,沈祈灵不明白无限为什么会愚蠢到提出这种要求,她们不过是宿主和系统的关系,说得好听点是伙伴,说得难听点就是共犯,只不过是利益共同体,它有什么权利要求她改变呢?
沈祈灵和无限在脑海中吵得不可开交,一旁的枭咲也跟着感觉到了一丝异常。
他视线微不可查地飘过沈祈灵紧攥的拳头,瞳孔微颤的同时屁股无声挪动。
虽然枭咲的动作已经相当柔缓,可在视线如鹰的沈祈灵面前他的假动作简直漏洞百出。
她手腕一翻,扣住枭咲的小臂,如铁钳般的力道攥得他瘦弱的胳膊咯吱作响,下一秒就能被折成两半。
沈祈灵不顾对方的痛呼,迅速抬手从沙发缝隙中抽出一把泛着蓝色光泽的便携式手枪。
“好样的,你很有种。”沈祈灵先查看一翻弹匣,在确定了其中尚有子弹后掌心用力一推,给手枪上了膛。
枭咲显然没见过这么利落的伸手,当即愣在沙发上。不过他淡漠的眼中并没有丝毫恐惧,而是十分平静,平静得像是渡鸦枯飞的晦暗墓园。
“这里是地下城,我又是地下医生,六级公民,杀了我不用付任何法律责任,你开抢吧。”
沈祈灵扣动扳机,她当然会开枪,但她的身体却开始莫名其妙反抗起她的控制来。突如其来的耳鸣像是翻天覆地的海啸,裹挟着疯狂的呓语惊雷般落下,势不可挡地冲击着她的耳膜。
鲜红的血液像是满溢的湖水,从七窍中泄出,眼角膜蛇蜕般剥落,皮肤溃烂引起的绿色脓疱密密麻麻涌动又狰狞着爆开,生理性毛发迅速枯死,光滑的皮肤只是几秒的时间便干瘪得像老树皮。
“该死的。”沈祈灵甩开枭咲上前想要搀扶的手,跌跌撞撞朝着门口跑去。
“无限,帮我立刻联络戚东阳。”沈祈灵趁着意识尚存的短暂间隙与无限接通连线。
【不行,时间赶不上了,你的灵感值正在急剧下降,马上就要归零了。】
“费什么话,除了他我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沈祈灵此刻拒绝相信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她只相信自己的能力,她甚至担心……担心无限会突然背叛她。
“抑制剂,抑制剂,可恶!”因为眼角膜剥落的缘故,沈祈灵的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她摸索着去探门槛,倔强地伏行在湿滑的青石地面上。
“棱镜,我一定要宰了你!”沈祈灵咬牙切齿地扒拉着湿滑的石面,一寸一寸缓慢移动着。肺部因为异变血肉的挤压已经无法流通空气,她感觉自己的脖颈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遏制住了,大手一点一点收紧,要取她性命。
不够强……都是因为不够强……否则她不会被反抗军偷袭……绝不能死……绝对不能……哪怕命运被旁人玩弄也要抗争到最后……
沈祈灵悲戚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发软,自从开启异能到现在,她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这种无力绝望的情绪。
不同于之前几近丧命于夜莺、奥幕、反抗军和蛞蝓手上的情况,此刻的沈祈灵心底更多的是空虚与无助。同她过去曾无数次经历的生命隆冬别无二致。
无限认为她残忍,没错,她确实残忍,她的残忍源于过去二十多年从没有人教导过她就算不残忍也照样能过得幸福安乐。
生命无时无刻不在教导她残忍,残忍把她雕琢,她也选择了残忍。
生命寂灭的最后时刻,沈祈灵的耳边是寂静的,疯狂的呓语消失了,无限的呼唤远去了,四周安静得像是十二月的寒夜,孤冷,冰凉,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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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再希冀呼吸,缺乏呼吸的大脑好似被包裹在真空中,但她却还想挥动手臂控制手指,她还在试图跨过门槛,可是肌肉和神经已经无法传导触觉了。
沈祈灵感觉自己正静静悬浮在辽阔无垠的海面上,海水发黑深不见底,遥远的地平线模糊成一片灰,海天一色,她是翱翔在天地间的一只鸥鸟。
偶有一阵风来,将她轻轻托起,那感觉特别奇妙,就像是无形的阳光笼过头顶,柔和地抚过她的发梢和眉眼。
海浪开始歌唱,带着塞壬般迷人的歌喉,送来天国的呼唤。
“你该减肥了,好重。”
沈祈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