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里有灯会,赏梅会没能去在府里憋坏了的慕韵宁跑去找萧氏撒娇,最后萧氏同意小辈们去灯会看看。连一向沉稳的韵宜听到这消息,也变得神采飞扬,姐妹几人都回去打扮了一番。
用了晚膳,慕修远哥仨骑马,赵氏、封氏带着慕修文和修诚的两个姨娘各坐了一车,韵宜和韵宁、花溪一车,韵琳和韵欣一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慕家往花灯最多的正阳街和德裕大街去了。
东西向正阳街和南北向的德裕大街纵贯上京城,是上京城中最大的两条街道。沿途的花灯无数,绵延数里,火光璀璨汇成灯河,恍如白昼。朝廷为了让灯会更热闹,凡进入灯会者,都赐酒一杯,于是这元宵节观灯者人山人海,喧声鼎沸。
到了正阳街,人流太大,只能步行观灯。慕府的众人分开了,慕修远跟着花溪、韵宜和韵宁,由三名随身丫鬟和四个小厮跟着一路从正阳街东头往西头慢行。
沿途买灯的,观灯猜谜的比比皆是。韵宁爱热闹,碰见猜谜的摊位都要停下来看看,若是灯好的话,也会猜上几个,不过却没几次猜中的。韵宜多数时候都是在一旁看着也不参与,花溪瞧那些灯谜也不是不会只是不愿动嘴。韵宁只好扯着修远帮她猜,倒是中了两个,赢了一盏玉兔灯,一盏月下美人灯。
走了小半个时辰,前面一处蛟龙飞凤彩棚边聚了好些人。韵宁嚷嚷着要进去看看,三个小厮在前面开路,好不容易将四人送到了靠前些的位置。
等到了跟前,花溪才发现这处彩棚确实不一般。彩棚中央立着一尊高五丈的群仙贺寿灯,仙山玉树,蟠桃仙草,皆是惟妙惟肖。而彩棚顶上悬着两排造型各异的彩灯,走马灯,琉璃灯等等都是做工精美,无怪乎吸引这么多人驻足观赏。
每盏灯下悬着一红绸布条,上面的灯谜难度要比前面的那些摊位高上许多,猜中者才能出银钱购灯,而且个个价钱都不低,也难怪看的多猜的少了。而最精致的三盏灯却不是猜谜可得,而是限时赋诗比试,合了摊主的心意胜出者分文不取。一时间彩棚下聚集了不少青年文士跃跃欲试。
韵宁兴致很高,扯着修远的袖子要他参加,修远被她缠得无法只好应下。花溪纯属凑热闹,自然支持韵宁,侧头看向韵宜,却见她盯着上首的一盏绘着十二花仙的走马灯出神,好奇地问道:“四姐,那十二花仙灯可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没什么特别。”韵宜话语中透着一丝慌乱,“只是上回中秋灯会时曾见过盏类似的,却不如这盏精美。”
花溪看得出韵宜对那盏灯有特别的感情,听她提及中秋,心上隐约猜到了几分。那厢修远帮着韵宁猜谜,又中了一盏八角琉璃宫灯,韵宁举着灯,朝花溪和韵宜这边挥了挥,好不高兴。只是韵宜一直瞅着那十二花仙灯发呆,没有瞧见。花溪笑了笑也没多话。
忽然台上一阵锣响,主持的灯官走了出来,宣布赢得那三盏宫灯的题目,乃是“灯”,前三名各得一盏。
灯官一放题,下面便有人应答,不乏佳作。慕修远也赋了一首,虽也不错,却不是上上之作。花溪偷眼看了一下韵宜,见她随着众人口中的诗词一首首念出来,手里的帕子搅成一团,面带失望之色。
韵宜看着那灯,忆起了那年中秋夜初见他的情景,心头发苦,若是能赢了回来也算是个念想。可眼看着三哥不成,自己虽有些文采,却不及三哥,该如何是好?韵宜不经意间瞥见花溪,见她听得仔细,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忽然想起了那首杏花诗,寻思了一下,最后咬了咬唇瓣,问道:“四姑姑身前是上京有名的才女,上次听妹妹念过一首,不知她留下的手札里可还有佳作?”
花溪岂能听不出韵宜的意思,见她舍下脸求自己,便知那灯对她真有特殊意义。帮了,落了她一个人情,不帮,也说得过去,就恐她日后对自己心生芥蒂。虽不见得会如韵琳一般寻自己的麻烦,但因此得罪了二爷和二夫人却是得不偿失。
盘算了一番,花溪心里有了计较,将披风的兜帽往下拉了拉,遮住了半张脸,低声在韵宜耳畔说了几句。韵宜越听越惊讶,抬头望了望那盏灯,点了点头,然后往慕修远身边挪了几步,凑近低语了几句。
直到无人再赋诗题词时,灯官又大声问了一句:“还有没有那位客官要题诗?”
“有!”慕修远应了一声,结果引得众人齐刷刷地望他们这里看过来。
一旁的韵宜赶忙拉了拉她的衣角,低声道:“花溪,你看这次不会再有人……”
花溪想了想,应道:“想来想去,也就是那首合用,想来不会差吧。”
上面的灯官看了看站在前面的慕修远,刚才没在意,这次仔细一瞧,打扮不俗,想来出自富贵人家,遂笑问说:“公子刚才做了一首,这回……”
“刚刚偶得了一首词,想再试试,不知可否?”
“可以,可以,公子请吧!”
慕修远低下头,清了清嗓子,才缓缓将韵宜告诉自己的那首词念了出来。修远的声音清越,念到最后低回落下,倒是更显回味无穷。
一词念罢,韵宁似有所觉,看了看修远身边的韵宜,眼光晦暗不明。而韵宜则立在那里低声呢喃着那最后两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久久回不过神,眼中浮现出恍惚之色。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突然彩棚后,一人沉声道:“今夜魁首乃是这位公子。”
灯官忙笑着对花溪说:“我家主人点了公子为魁首,那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