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伤重,它虽然撑着凶猛的架子,浑身却在发着抖。
舍三爷清楚地判断出这只猫来历不凡。虽然它似是身有重伤,方才它那一爪只是一个虚招,其实已几近耗尽了力气,此时只是硬撑。他可以轻松制伏他,但他有着生意人的精明谨慎,不想招惹些不知来头的麻烦。遂收起掌心黑雾,摇摇头道:“小妮子,并非我杀不了你,只是杀了你也没什么好处可赚,我可不做赔本的买卖。”
突然身形一绕,老腰拐出诡异的角度,绕过黑猫,抢过了她怀中的羽涅,未等她回过神来,他已退出一丈开外。羽涅顿时大怒,张口朝他让他的手臂咬去,他急忙躲过,抓住羽涅的脚脖子将倒拎着。羽涅脑袋朝下还在拚命抓挠着小手,“哧”的一声,竟将舍三爷的裤腿儿撕开一道口子。
青印见状暗暗心惊,他一个周岁多的小儿,手指的居然能有这般力道,显然并非常态。舍三爷将另一只手中的铜铃摇动了几下,羽涅顿时双手捂耳,表情痛苦,顾不得去挣扎了。舍三爷冷笑道:“虽然蜕变未成,要掌控你也是易事。总比没有强,跟我回去打杂也好。”
青印听的心惊,急忙想去抢,又不敢硬来,求道:“舍三爷,羽涅没能成蛇童子,您也不稀罕要了,将他还我吧。”
舍三爷道:“想要回他,需得拿有价值的东西来换。”
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是个孤女,哪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我感兴趣的,连累你周家遭遇灭门那件稀世宝物。你身为周家后人,冥冥之中与那宝物必然会有缘份。你去寻访宝物下落,拿来给我,我就将这娃儿还你。”
这一番话,听得青印胸中如被火烧。仇恨露着尖牙利爪瞬间反扑,眼眶一红,答道:“如果确有此事,我必然要追查清楚。”
此言一出,被舍三爷倒拎着的羽涅似是听懂了,感觉要被丢到坏人手里,吓得哇哇大哭起来。青印这才回过神来,后悔没考虑羽涅就答应了,急忙道:“事关我自身家仇,您不必拿羽涅要挟我,我也会尽力去查的。我只想报仇,天大的宝物我也不稀罕,找到了就送您好了,您把羽涅还我……”
舍三爷“哼”了一声,“我才不信你。查出线索再来找我。”手指一弹,两片薄薄的叶片飞到青印面前,她下意识地一把抓住,摊手看去,是两片柳叶儿般的叶子,通体翠绿,叶脉有如金丝,十分漂亮。
“这是仙界云端柳的叶子,踩在脚下可以脚步如飞,日行千里。”顿了一顿,眼睛绿绿地盯了一眼那叶子,心里难免盘算会不会又是一笔赔本生意,刻意补上一句:“是借你的,以后要还我。”
说完,拎着羽涅迅速后门口退去,脚步诡异如贴地滑行。
她急忙拔腿追去,却跟不上他那非人的速度,叫道:“我去哪里找你呀?”
舍三爷的身影已消息在园中的枝叶掩映中,没有给她丢下答案。羽涅就这样被抢走,他的哭喊声渐远渐消,青印只觉得心肝儿仿佛被摘走了一般。双手拢在嘴边,冲着前方大喊了一句:“羽涅,我一定会去找你,不要跟他学坏呀!”
园中变得静悄悄的。青印站在原地,满心茫然失落。忽听身后的院子里有开门的动静,接着响起落葵的尖叫声。青印急忙跑回去,只见落葵抱着脑袋,惊恐地盯着地上林梓枫的可怖惨状,嘴巴里抑制不住地发出尖叫。青印急忙上前拉她,希望能安抚她。刚一碰触到落葵的手臂,她却叫得更歇斯底里了,拚命地甩开青印的手,发疯一般冲出院门去。
自此,青印再也没见过落葵,是否已被吓到疯癫,不得而知。
青印用眼角的余光再扫了一眼林梓枫——现时他还昏迷着,飞虫们正热火朝天地在他的血肉上筑就虫洞,其情景实在是不堪直视,只用余光扫一扫便寒毛直竖。她实在不愿目睹他再度醒来后的痛苦模样,想赶紧地离开这里。
裤腿儿一紧,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低头一看,原来是那只黑猫,侧卧在地上,眼睛半睁,瞳光涣散,已是半昏迷的状态,却仍是敏锐地感觉她要离开,探爪挠住了她的裤脚。
刚才舍三爷要攻击她时,这只受伤的黑猫突然从天而降,拦在舍三爷面前,那架式仿佛是要保护她。一只小小猫儿怎么会对她有保护之心?难道它能通灵性,感念之前她的施药之恩?可是自始至终,它就没流露出一丝感激的样子,甚至总是脸色很臭,仿佛她欠它的一般。难道是事出偶然,它只是无意中从屋顶摔下来的?猫的行为真是难以揣测。
但事实是它的突然出现,让舍三爷的杀心缓了一缓,然后放弃了对她动手。
青印抱着黑猫匆忙离开紫珠园,快步奔进药库。看管药库的先生已不知逃去了哪里,药库里空无一人。
青印顺利找到了伤药和绷带,又找到一只药褡裢装进去——以后好给黑猫换药,将药褡裢搭在身上。
收拾好了,抱起昏迷的黑猫,向外走去。这时天色已黑,心中盘算着可以趁黑攀竹溜出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