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韵喜欢你很久了,”白尾鹫抱着人,掰着指头数日子,“一共是…数不清了,你还记得你那次来嵛山抓狐狸吗?你掉的毛,被竹韵收起来了。”
长离一年要掉数万根毛,他哪里管的上那根毛被谁收起来了,更何况那日主要是为了去寻松苓,至于来了什么人,长得什么样,他是一概不知。
“还有那次,涂山…涂山封山的那次,”说到涂山,白尾鹫声音弱了一份,“那次鸣沧君生了好大的气,九思的剑气把神尊都伤着了,竹韵怕你出事,去寻你来着,谁知道你真出事了,你毛都要掉秃了,”白尾鹫爱惜羽毛,也忧心别人的羽毛,“竹韵送你回的丹穴山,直到你醒了他才走,走之前他让我把你掉的毛都收起来了,他本来弄了个穗子挂在玉佩上,可能是觉得太乍眼了吧,就拆了,然后他搞了一个风铃,就挂在房檐下,风吹的着但雨淋不着,你可以去嵛山看看。”
这些事如果白尾鹫不说,长离或许这辈子都不会知晓,莫名的就偏了人家一个好大的人情,长离有些乱。
二人进了山,白尾鹫这才停了嘴,他指着湖边的一处浅滩,探出身去:“就是那,那边的…”
白尾鹫收回手指消了声,那边的浅滩上坐着一个人。
冬日将近,山风也渐渐刮的人脸疼,那人着着一身白,十分随意的坐在湖边,身边放了个铜盆,里面盛着浅红色的水。
“孔阳君许久未见,这日子倒是过得惬意。”长离自简砚身后走来,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虽说山风撩人,可也吹不散这股血气。
简砚闻声回头,见着来人愣了一会,下一瞬他轻笑一声站起身来,像那日涂山初见时一样,向着长离作了一长揖。
“尊上。”简砚依旧恭敬。
长离听见这称谓,只觉反感,他不动声色的错开一步,不受简砚的礼:“说过了,我名长离。”
“礼不可废,不敢直呼尊上名讳,”简砚站直身子,长离避开他的礼他也不恼,瞧着长离皱起了眉,他解释道,“不为着师尊,我也该唤一声尊上,若是主子回来知晓我如此僭越,怕不是要直接送我去轮回。”
长离本就为着竹韵搞得心里烦乱,现下又被简砚这“师尊”“尊上”“主子”的说的发晕,他懒得听人解释,也懒得再纠正这称谓,随便简砚唤他什么都好,他现在只想快些寻着阵眼,赶紧毁了去。
“阵眼在哪?”他回首看向白尾鹫。
赤脚踩在草上不太舒服,白尾鹫两只脚倒着来回的跳,听见长离问话,他歪着脑袋沿着湖边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那盛着水的铜盆上,他愣了愣,又歪着头看向简砚。
白尾鹫没有回答长离的话,而是问简砚:“你把阵眼…给毁了?”
白尾鹫甚是诧异,长离亦然。
简砚轻笑,点了点头:“嗯。”
白尾鹫忙捂着嘴,摁下了那声惊呼,他猛地跳了两下,惊呼声还是按不住,他分开一条指缝,让那惊叹溢了出来:“神尊转了性了?竟让你来毁阵眼?”
一路跟来,他也不是什么都不知晓。
“不是,”简砚闻言无奈摇首,“师尊让我来,是来取竹韵的命,这阵眼…”
“你敢。”
这是长离今日第二次打断别人的话,只是与方才不同,双唇微微翕动,就叫着这山间如落鹅毛,那句“你敢”冷的像是要将整座山都冻起来似的,他眸中含刃,直刺简砚,带着威胁与警告,仿若简砚敢动一下,他就会将这人生吞。
白尾鹫被冻得不轻,他怯懦的后退,整个人都颤不停,他可从没见过这样的长离,哪怕是为着那只小狐狸,长离也不曾对谁有如此的敌意。
吓死鸟了!这大鸟怕不是要吃人了!
简砚也被长离吓住,他愣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含着小心向长离拜礼:“自是不敢…我也从未想过…”袍袖掩藏起面上的疑惑,钉在背上的目光如有实质,他生硬的转了话题,“这青铜鼎是去年年中,师尊命我埋于此处,既然是我埋下的阵眼,自然应当是我来取。”
“可这鼎上有血咒诶!”白尾鹫忍不住道,“那小狐狸想毁了来着,可是被这血咒反噬了,竹韵本来也想试试,可他没敢贸然下手,这血咒这样厉害,你怎么没事?”
“或许是我体质特殊的过,”简砚道,“这血咒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咒术,洗去了便好,涂山那鼎也是我埋的,本来也有一层血咒。”
若是添了那层血咒,淙舟破阵不会那么顺利。
白尾鹫看了一眼那铜盆,应当就是简砚洗去血咒的东西,他拧眉垂眸,不经意间又瞥到了简砚隐在袍袖中的一道剑伤,他挑了挑眉,问道:“你用自己的血去洗的血咒?”
倒也不是傻鸟。
“嗯。”简砚轻轻抖了抖袍袖,将手背后。
长离只看了一眼,不曾言语。
“那你…”白尾鹫眉头拧的紧,他想不通,“你不累吗?埋了阵眼又要毁掉,反正你都是要毁了的,那当初何苦要埋,这不是多此一举?”
“我身有禁制,不得不做,”简砚拂袖将那一盆血水隐去,他望向东北,应是丹穴山的方向,“不过昨儿个禁制解了,我也就不用如此这般唯师命是从。”
白尾鹫听不懂这些复杂的玩意儿,可落在长离耳朵里便落下了疑惑,他放出一缕神识探向简砚,果不其然,让他探出了凤凰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