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绛心看清来人,不免有些惊讶,竟是多日不见的盏朵,她此时坐在轮椅上,身形似乎比上次看到的更加削薄,双颊深深凹陷下去,看上去有些可怖,身后立着盏云,听见佣人的职责眉毛都没有抬一下,莫绛心却是一惊,孙家尊卑制度森严,虽说是孙母手底下的人,可盏朵好歹也是吴雍的正室夫人,到底占了一席之地,可这佣人说话未免太以下犯上,她下意识的去看孙母。
孙母此刻却有些奇怪,她定定的盯着轮椅上的盏朵,眼睛里带着彻骨的寒意,捏着账本的手指因为太用力,指尖都是泛白的,仿佛是一个禁忌,此刻孙母不开口,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半响,孙母站起身来,对着林霜说道:“我有些乏了,先去休息,事情你看着处理,有什么要紧的搁到明天再给我。”而后对着身侧的佣人吩咐道:“李妈,地上的瓷片清扫一下,仔细不要割伤了人,老爷子的寿宴前都小心着些。”
说完便拢了拢头发向内庭寝卧走去,其间甚至都没有再看一眼门口的盏云盏朵,余下的众人也像是有默契似的默默做自己的事,没有人跟门口的盏云盏朵打招呼,仿佛当她们不存在一样,这样的态度却让莫绛心略微有些明白过来,孙母与盏朵似乎不合。
只是为什么呢?
孙母并不是时刻把喜怒挂在脸上的人,她对着旁人都是一碗水端平的恩威并施,没有对谁过分的好与坏,好像只是面对盏朵,她整个人便有些情绪失控,连旁人都能揣测出来她的厌恶。
“莫姐姐,你看什么呢?”
莫绛心回过神,发现门口的二人已经走远,她回过头冲林霜笑了笑:“那日你回来之后,我便一直在明瑟楼里未出来,想不到你又被抓回来做苦力了!”
林霜剜了她一眼道:“你还说,若不是我三番两次找人去明瑟楼里硬把你弄出来,这些繁琐的东西我怎么处理得完!”
莫绛心讪讪地略略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大至整个寿宴的流程安排,小至桌上的餐盘摆设讲究,地毯的花色,席位,大大小小竟罗列了几十种方案供选择,直看得人头昏眼花。
难怪孙母自半个月前就开始筹备这些,这么复杂且繁琐的东西如若不提前置办好,只怕现在就是手忙脚乱,又暗叹孙母果然是个中强手,坐到孙氏主母的位置的人,哪一个能是善类?
“我向来是做不来这些事情,你是知道的,只怕帮你也会越帮越忙,不过你尚在病中,还是要小心些。”莫绛心笑着答。
林霜闻言微微叹了一口气:“我没有我姐姐聪明,自小因病也被养在宅子里,孙家与我家是世交,孙母待我又极好,我也想帮着她分担些事情。”
莫绛心愣了愣,外人尚且如此,她突然发现自己竟如此自私,自己唆使孙怀瑾抛下一切离开这里,她没有亲人,却未想过这里褂兴囊改兄弟那兹松行杷デ罢樟希秩绾危V势谟钟卸喑な奔洌荒辍⒘侥昊故鞘辏园С诺乃悄驯H蘸蟛换岷蠡诮袢张灼景惨萜骄驳纳疃≡竦吲媪骼氲木龆ǎ
“莫姐姐,你的画展筹备得如何了?”
莫绛心回过神来,脑海里还想着刚才的事情,颇有些心不在焉,这才想到今日来的目的,从口袋里掏出两张邀请函递给林霜,抬眼看了一眼将暗的天色,站起身,笑道:“不说我还忘记了,喏,已经完成了,首幕请柬,你和秦子棠都要来啊,那我就先回了,秦子棠的帖子就交给你了。”
林霜应声,看着莫绛心越行越远的身影,屋外光线已经暗了下来,她低眉看了一眼两张并排搁在案上同样的帖子,乳白的缎面别出心裁的别上干燥风干的蔷薇花,纸上清隽的行书潇洒恣意,赫然是孙怀瑾的字,妖娆而沁人心脾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久久不能散去。
出了莲说,左拐便入了回廊,往明瑟楼去,莫绛心的思绪却被林霜不经意的话占据了心神,她甚至开始动摇一开始的决心,可是如果他们留下来,她真的害怕孙怀瑾出事……
“哇……”突如其来的哭声吓了莫绛心一跳,这声音像是则林!
她循声出了回廊,绕过略高的一幢楼阁,哭声越来越大:“哇……痛……妈妈,则林痛!”
快步走过石径,映入眼帘的便是连接中园和西园的镜湖,横贯而过的石板桥上赫然有两个身影,一个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子悬在半空中,则林的脚还在扑腾,隔得太远看不清。
莫绛心慌了脚步,奔跑过去,刚至桥头,却被面前的景象惊了一把。
此时坐在桥头的正是盏朵,她坐在轮椅上,脸色平静,双手掐着则林小小的脖子,手上青筋暴起,把他悬在栏杆外,底下是两人高的湖面,则林的脸因为窒息涨得通红。
莫绛心手脚冰凉,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冲,她厉声怒道:“你在干什么?”
轮椅上的人手指颤了颤,莫绛心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暗道自己刚才的莽撞,万一被她一吓,盏朵手滑则林就会落到湖里去。
只见盏朵手上的力道到底还是松了些,可并没有把则林移到栏杆里面来,她缓缓回过头,见到是莫绛心紧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