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娘也还活着。”安延那与女儿如出一辙。
符寿安的双手攀上母亲的脸庞,岁月已在那里凿出道道皱纹,可今日的母妃,似乎比除夕之夜更加丰润。
她不安地问:“也是莫空先生,在照顾母妃么?”
安延那一字一顿地说:“自打上元祭之后,莫空先生便在照顾我了。”
她用眼角一瞥,见莫空的侍婢就围在不远处,便继续道:“为娘这么多年,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我是老了,就怕那天到来之后,再没人来顾惜于你……”
“母妃!不是有季……”符寿安话出一半,忽然觉得母亲在轻轻掐自己的手,立即便转了言语,“母妃何出此言?我早已在三清像前发过誓,要为祖师爷护法一生……”
安延那严肃起来:“休要提祖师爷。寿安观中的日子,你还嫌过得不够么?女子成婚生子,乃人伦大义,岂可因噎废食?”
侍婢们交头接耳,终于慢慢散去了。
“母妃,她们都走啦!”
“哦?你的耳朵,可比为娘的眼睛灵光多了。”
“母妃这些日子都在何处?莫空有没有逼你?父皇有没有降罪?上元祭后,季如光他们都去了哪里……”符寿安竹筒倒豆子般,将许多问题一口气问了出来。
安延那笑了起来:“你这孩子,还是那样性急。今日说不完的,明日再说。明日说不完的,后天再来。”
符寿安奇道:“母妃来我这里,竟是如此容易么?”
“自然是莫空授意的。”母妃心如明镜,“他并不在意我们母女交谈,反而希望我来多陪陪你。”
“那他大概是想,通过母妃来劝慰我,要我同意嫁给他吧?”
“不错。不过看他那样子,似乎并不着急。他只是希望营造一场母女天伦之乐,而在这样日子当中,你会忘记‘毫无意义’的玉壁。”
“他一直在告诉我,那里已经成了一片死地,没有人能改变什么。”
“你自己怎样看?”
“孩儿那次在母妃的记忆当中,读到、听到了历代明女的歌谣诗篇,便对前方的路,再无疑虑了。”
“这才是我的好孩子。”
“对了母妃!你还记得最后一任明女,那位叫娜娜的,她临死前做了什么?”
安延那没有做声,而是轻轻点了点女儿的手心。公主静下心来,听到脚步从远处传来,又停步在疑似花圃的位置。
安延那压低声音:“莫空来了,就在杏花下。”
“它们好可怜……从葱岭移种京城,便再也回不去辽远的故乡了。”
“回得去。”安延那坚定地说,“还记得那首儿歌么?为娘唱给你听。”
何衔一粒子,旅燕万里疆。未待春雷顾,盈盈自舒张。
既不知来处,岂怨风雨苦,既不知去处,莫负好时光。
何夜一涓水,晓湿旧宫墙,方得春雨润,潺潺入曲江。
既已知来处,岂怨崎岖苦,既已知去处,莫负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