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之际,她又何曾想到,他们真会有这样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
天色渐明,灰白的天暮上日月同辉。她一路疾行如风,背上的箭伤丝毫没有让她的动作迟缓,只是后背已经是一片血红,必须早些进到前面的丰城,她才能有喘息之机,否则困于山林,以她之力只有死路一条了。
丰城城门遥遥在望,一道银面锦衣的身影无声从林间跃出,挡住了去路,她立即顿住身形,秀眉微蹙,银面人果然是中州王,不惜让伽蓝寺化成一片火海,也要阻止她们查寻真相,如今更是不惜一切追杀于她,到底为何?
“呛”她扬手一挥便抽出随身的佩剑,咬牙望着前方迎风而立的锦衣男子:“中州王,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这般置我于死地不可?”
修聿面色冷寒如冰,眉宇间一片肃杀的凝重:“因为你冒充了不该冒充的人。”话音一落,一剑如长虹眨眼间便逼近前来,快得让人反应不及。
她举剑相迎,被逼得连连后退,后背狠狠撞到树干之上,半截残箭扎得更深,她咬着唇已然疼得冷汗淋漓:“王爷口口声声说我是假的,又是何用意?”
冰冷的眸子一瞬不眨地望进他的眼底,四目相对,一个杀气纵横,一个冰冷决绝,谁还认得谁是谁?
修聿目光瞬间一阵恍惚,然而只是这眨眼之间,她已经脱身退出数丈之外。他霍然回头望去,恨恨咬牙:“幻术!”看来冷宫幽灵的事,果然也是她做出来的。
烟落冷然一笑,背后山谷寒风冽冽,如刀一般地割在背上,瞥了一眼背后对面的山岸,长袖一挥一道绳索激射而出,缠上对面山崖的大树。
她快,她更快,在她脚还未离地,他疾奔而至,一剑势若奔雷劈断了绳索,连带着她脚下土地也断裂开来,整个人直直坠下深谷,面上薄如蝉翼的面具也在剑气中化为碎屑,飘扬在风中……
“怎么……会是你?”他怔怔望着那下坠的身影,神色瞬间慌乱起来。
她轻然一笑:“你赢了。”
那抹纯然的笑,伴着轻灵的声音急速下坠,淹没在云雾深处……
正文 爱也难,恨也难。
他一手拉着她,借着两侧的崖壁减缓下坠的速度,他紧紧将她扣在怀中,两人坠落在草地之上,溅起水花无数,她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头狠狠撞在他的胸膛。
修聿倒在地上仰头望着云雾缭绕的上空,目光一转望向她,喘着气笑道:“我们赌赢了。”四国暗杀他都没死,怎能死在这荒无人烟的山谷之中。
她侧头避过他灼灼的目光,撑着坐起身望了望四周,他们是摔在了河边,河水漫过草地几寸深,身后是狭窄的山洞,溪水潺潺从洞中流了出来。
修聿眼底一掠而过的落寞,撑着坐起身打量着周围的地形,狭谷深长,两边崖壁陡峭,若是他一个人尚可上去,微一侧头竟看到身旁的溪水竟然泛着刺眼的红,泛着重重的血腥味,他探手一撩她后背的长发,素白的锦袍,背后一片鲜红,刺目而惊心:“你……”
她淡淡地挡开他的手,眨眼之间便站起身退到了几步之外,紧紧揪着胸前的衣襟,虽然极力克制,嘴角溢出道细细的血线。
他想到昨夜自己射出的那一箭,心猛然一紧,眼底溢出深深的自责:“对不起,我……”他都做了什么啊!
她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转身朝山洞里走,背后垂落的青丝掩去了那片刺目的鲜红。昨夜还在不顾一切追杀于她的男子,竟在生死关头决绝的跳下来拉住她,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身后的那个人,更不知道在这绝望的深谷,她自认为坚固的心墙在悄然瓦解。
修聿站起身,仰头望了望上空,眉宇间掠过一丝隐忧,她假冒洛皇贵妃有何意图,如果萧清越不借助萧家的力量,便是极有可能与楚帝联手对付他,明知道后果的严重,他依旧跳了下来,且无怨无悔。
沧都,神策营主帐。
萧清越英气的眉深深蹙着,神色有些焦燥不安。相比之下,主座之上一身墨色龙纹锦袍的帝王,一如继往的冷静深沉,薄唇抿得紧紧,眼底若有所思。
中州一向甚少插手西楚的事,即使边关战事,他也只是透过他人相助。然而自从皇宫幽灵的事一出,他似乎变得异常紧张,如今甚至不惜与萧赫联手追杀于她,到底是为什么?
罗衍扶着剑大步进到主帐,面色有些异常,看了看两人道:“昨夜中州王放火将其截杀于西川平原,如今两人都坠入九曲深谷,生死不明。”
萧清越闻言霍然站起,但朝帐外冲去,背后的楚帝冷声喝道:“你干什么去?”
“小烟现在生死不明,你认为我还坐得下去吗?”萧清越道,她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两人一起失踪,就说明她还没死?”楚帝沉声说道,修长如扇的睫毛低垂着掩去了他眼底的思绪“中州王世子……不是还在沧都吗?”
萧清越霍然转头望向那一脸冷峻的帝王,他是要拿中州王世子为筹码?
一个连自己妻儿都可以舍弃的人,又如何会在意别人的孩子,虽然心有不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