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皱着眉摇头。
“哈哈,那就算了,据铁娜将军说,你是中国人里最聪明的一个,本来还想听听你的高见——现在看来,根本不必了!就用谷野的计划好了,几桶高能汽油倒下去,点一把火,大家等着吃蛇肉吧!哈哈哈哈……”
他笑得很嚣张,不过我知道往往这样的人、这样的笑声,都代表他心里其实无比茫然,根本不清楚自己要干什么。
手术刀垂着眼皮,狠狠地吸了最后两口,那副贪婪的样子,恨不得把烟头一起吃下去一样。
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种可怕的蜡黄,两腮深陷,牙齿大概也有几天没刷过了,黄乎乎的。最醒目的是满头上乱草一样的头发,毫无发型可言,只是胡乱向后梳着,暗淡无光。
在我印象里,手术刀一直是最注重个人礼仪的,从来没有这么邋遢过。
“风先生,看你急匆匆过来,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讲?”纳突拉不甘心长时间被冷落,略显不悦地瞪着我。
书桌上干干净净的,原先属于谷野的书、地图、资料夹都被丢在侧面的一个纸箱里。纳突拉的双手直伸在桌子上,一副“天下一统、舍我其谁”的架势。
他的身后,仍旧悬挂着那道黑色的布帘——我突然有去布帘后看一看的冲动,很想知道谷野到底用何种歹毒的机关埋伏将老虎重创的……
“是,我的意见,反对火攻,因为……因为有个朋友已经严重警告过我,不能在墓室里动用明火,否则……否则会出大乱子……”
“朋友?警告?”纳突拉狐疑地盯着我,猛地在桌子上重重地拍了一掌:“你的朋友,不会就是盗经逃走的老虎吧?”
老虎盗经是卢迦灿失踪事件的导火索,一瞬间,纳突拉的脸色已经涨得像煮熟了大虾,另一只手悄悄摸向腰间的手枪。
手术刀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伸手遮在嘴唇上,偷偷地打了个哈欠,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告诉我,老虎在哪里?经书在哪里?”纳突拉神经质地咆哮起来,凶神恶煞一般,不停地在桌子上“砰砰砰砰”用力拍打着,外面的卫兵闻声冲了进来,迅速用冲锋枪指着我。
我笑了笑,镇定自若地回答:“他死了,大家不都看到了?他已经死在谷野先生的暗器之下,至于经书的下落,我可是无可奉告。”
老虎盗经后的去向神秘莫测,虽然在艾哈坎镇听到了他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向我说话,却一点都没发现他的藏身之处。
纳突拉气呼呼地盯着我,像头发怒的独角兽一般。
“我只是出于好心提醒大家一下,谁都知道,那么多毒蛇匿藏在地下,几千年来,它们呼吸出的毒气转换成沼气,一旦遇到明火,百分之九十以上会发生剧烈的爆炸。爆炸的后果——不必我提醒大祭司了吧?”
沼气的化学性质极不稳定,最近的开罗日报上就曾刊登过这样一则报道:一户居民恶作剧时点燃了下水道里的沼气,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爆炸,瞬间将附近两座十五层高的居民楼摧毁为狼藉一片的瓦砾场。
纳突拉愣了愣,气焰收敛了许多:“那个……不必你担心。”
我只是揣测唐心“不要动用明火”的意思是怕点燃沼气,也不知道这答案对不对。直觉上,对于唐心的每一句话都很重视,毕竟她是未来的蜀中唐门的当家人,说话行事都很有分寸、极有重量,绝对不会信口胡说。
苏伦的“飞醋”吃得毫无道理,以唐心那种高高在上的身份,怎么可能随便垂青于我?
“沼气……是可以测量到的……空气成分分析仪……咳咳……”手术刀开口了,音量极低,而且明显的中气不足。
纳突拉的眼睛接连猛烈地眨了十几下,幡然猛醒:“或许……不完全是沼气呢?而是一种经过变异的强烈可燃性气体……”
他能坐在大祭司这个位置上,本身必定不是智商太低的人,提出的这个论调非常正确。谁也没办法分析出金字塔内蕴藏了几千年的具体的空气成分,科学实验室里常用的“气体分析仪”,也只能模糊测量出不到二十种空气类别。
无论是“试管滴定法”还是“焚烧称余法”,甚至是目前国际公认的最精确的“真空比对法”,都只停留在研究阶段,只能理论上可行,而不能成为实际探索工作中的指导工具。
要知道,每次送材料到任何一个科学工作室去时,他们的检测报告上,总会庄重地盖章说明:“本结果,只对送检样品负责。”
所以,金字塔内部的空气里究竟包含什么成分,始终是个未知数,即使由此刻起始,人类科学再发展一百年,都未必能对这个课题有所突破。
“哈哈……哈哈……”手术刀笑了,轻轻点点头,向纳突拉伸出大拇指。
这一点,似乎又违背了手术刀原来的个性——我不记得他对谁伸过大拇指,他不止一次地说过,平生只佩服一个人,就是“盗墓之王”杨天。对于其他人,无论是大国王公贵族,还是小国总统王储,统统不卑不亢,一概平等相待。
既然苏伦说手术刀“变了”,肯定他会有与从前截然不同的举动,我很用心地观察着他,希望能找出更多证据,让苏伦的推论更站得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