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一看,清一色的红玛瑙石做成的棋子个个玲珑剔透,加上精致的篆刻功夫,看着就像是一幅精美的工艺品。
这老爷子一生最好的就是象棋,头些年跟着国家队到处比赛,行李中必不可少的就是一盒子棋子儿,只要有空儿非要拉着人杀两盘。虽然是有名的臭棋篓子,但是兴趣私毫不减,反倒是越老越有兴致。
前几年有人给他送了一副玉制的棋子,他更是爱不释手,不下棋也喜欢拿在手里把玩,可是前些日子不小心弄碎了一个子儿,把他心疼的不行,缝人就叨唠,恰好让前段时间来做复健的陆仲略知道了,便答应再给他找一副。不想,竟然给他找了一副玛瑙的。
柯凝欢并不太懂这些石头的价值,但那老医生却是一个资深玩家,当然明白这一副棋子的价值。
这是用真正的天然南红玛瑙石磨成的,因为云南老坑南红矿脉已绝,这里用的则是甘肃出产一种号称“甘红”的戈壁玛瑙。
曾有资料显示这是明末开始应用的矿石,与南红非常相似,一般人很难分辨。但目前文玩行业对于新品一般也不加以区分,是目前最为珍贵的玛瑙石。
但是如果单单是一块这样的石头也并不是很稀奇,稀奇的是一整副棋三十二个子,都是用一模一样的石头磨成,每块石头都是通透油亮、无杂质、无沙心、亦无裂纹,更是由著名玛瑙雕刻大师亲手雕琢,这副棋子儿的价值立刻暴涨。
这夏老爷子一生走南闯北,见世广博,当然明白陆绪平不会拿来一副凡品来搪塞给他,竟高兴的像个孩子似的嘿嘿直乐,把那盒子东西捧在怀里,青筋大手一个个摩挲着,宝贝的不得了,引得柯凝欢也忍不住失笑。
“丫头,回去好好锻炼,我保证还你一条和原来一模一样的胳膊。”
老医生把那些棋子挨个摩挲了一遍,这才记起还有病人,便放下东西,很郑重的叮咛着。
柯凝欢脆声答应着,便跟着陆绪平出了那家会馆,上了车。
“这副棋很贵?”柯凝欢觉得要是他为了自己找医生送的礼,她还是知道个价才好。
“不知道,大哥答应送他的。”像是看透了她的小心思,他无所谓地答道。
纵是如此,但挑这个时候让陆绪平送了来,不得不说是陆家人的心意。
柯凝欢心里想着这件事儿,陆绪平的车子已经三拐两拐开到了一个胡同,这里有一家私房菜馆。
菜馆是一个小巧的四盒院子,小小的门脸只有一个铜牌上写着街号,陆绪平停好了车,下来走到院门前,在门框处按了一下,里面便走出一个白衣黑裤的年轻姑娘。
“陆先生来了。”姑娘明显和陆绪平极熟,笑着打开门,让进了俩个人。
“徐嫂在吗?”
“在的,等着先生呢。”姑娘说着,便引着俩人穿过门厅,进到小院子。
小院里有着一棵海棠树,还有一丛竹子,幽静而阴凉。
上了两步台阶,便进到正屋。
正屋是一个小小的餐厅,只有两个类似包间样的地方,实际是上两张桌子,不过是用屏风隔开的空间。
一位看着有四十多岁的女人朗声笑着迎了来上:“二少,汤早就炖好了,小火煨着呢”又笑着和柯凝欢打了个招呼,便引着俩人进到里面坐下。
“来,快坐下。”徐嫂一看就是一个精明麻利的人,一边招呼着,一边搬椅让座,一点没耽误。
“徐嫂,生意还好?”陆绪平笑眯眯地问,看来和这女人极熟。
“好,当然好呢,如果今天不是二少说来,这两张桌子怕要早早就订上了呢。”
徐嫂一边说着,边用手上的绒布将桌子弹了弹,一招手,刚刚那个白衣黑裤的姑娘便送了茶出来
“陆先生,柯小姐请喝茶,这是今年最好的雨前。”白衣黑裤姑娘笑意盈盈,将俩人面前的杯子斟满。
小小的餐厅仿古布置,一桌一矶无不见心思,徐嫂一身中式衣裤,腰间扎着一条蜡染的蓝花小围裙,头发利落的挽在脑后,用一个发簪穿起,像是画中走下来的人物般,颇有些韵味。
柯凝欢忽然觉得这情景有点像一出样板戏里的场景,便忍不住抿着嘴露出一丝笑意。
“你笑什么?”等徐嫂和那姑娘退下,陆绪平侧脸问她。
“阿庆嫂。”柯凝欢低声吐出这几个字。
陆绪平一怔,随即嘴角一抽,忍住了笑。
这个徐嫂,已经五十来岁了,年轻时在一个县的剧团里呆过,还真就是演过样板戏的。也许是怀念年轻时候的岁月吧,她极喜欢戏里的扮相,加上人又极机灵,汤煲得好,又会几道拿手菜,因此这小餐馆在京城的圈子里还是颇有些名气。
可陆绪平觉得很怪异,像柯凝欢这个年纪,样板戏对她来说已经是历史,她却能准确地将现实中的人物对上号,不能不说是个异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