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清仙君执剑横扫六界的时候,哪怕魔族中最骁勇善战的王,也只配仰望他脚下的泥土。
如今被一众凡人围攻,不得不感叹一句造化弄人。
宿问清谨记着柳妄渊的叮嘱,不到关键时刻绝不动用神魂,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看忘渊帝时不时出去,回来彻夜炼药的样子,不管初衷是什么,这种心意都不能被辜负,于是宿问清拿起立在墙角的一根竹竿,似乎是挑窗用的,第一个冲上来的城武卫被他一竿子敲在胳膊某处。
男人脸上原本带着不屑的笑,他们自幼训练有素,一根竹竿不足为惧,并且宿问清用劲不大,可下一秒,男人露出惊慌且难以置信的神色,酥麻感以那个点为中心,迅速扩散,等他反应过来时整个人都栽在了地上。
众人一时间愕然。
怎么会?宿问清看上去弱不禁风。
宿问清则一眼看向文宴,他的眸子亘古澄澈,区别在于曾经的少年意气在成长跟逐渐压于肩头的重担中一点点下沉,凝成明镜湖泊中最沉稳的基石,期间没有嘲弄讽刺,但文宴愣是生出了一种被彻底看穿、无所遁形的感觉来。
“封城灵气散尽,绝非一只精怪所能办到,你忘恩负义是非不分,滥用阵法阴阳逆转,禁生魂用以平天怨,殊不知那些天怨都不及阿鲤的怨恨来的深。”宿问清轻声,漠然看着文宴脸色剧变,倏然难看。
洛微都差点儿没装下去,地下锁着阿鲤,熟知内情的不过五人,宿问清从何得知?!
文宴的嗓音彻底冷下来,甚至染上了几分杀意,一字一句:“抓住他!”
城武卫一拥而上,宿问清后撤半步,侧身躲过贴着面皮斩下的利刃,同时杆子上抽,腕力看着不足,实则在准不在重,一旦落下对方绝无可能安然离开,他如同游走于一堆野蛮粗鲁中的惊鸿,白衣翻转间毫发无损,眼看着宿问清放倒了最后一个城武卫,文宴眼神阴冷,抽出腰侧的长剑,嗡鸣声灌注着些许灵力跟危险,预示着他不可能轻意两下就能打发掉。
躲不开吗?宿问清沉沉叹了口气,心想文宴到底不是正统修真门人,稍微放出点儿神魂压制足矣,谁知识海一片沉寂,神魂则是宿问清的模样,眼眸半阖,淡漠而悲悯,其上覆盖着一种浅淡的鎏金纹路,有深紫色的咒语偶尔闪烁——一种能深入神魂的禁锢之术,用以缚其的力量。
而能进行这种“深入”交流的,除了跟在身边的柳妄渊再无旁人。
宿问清哽住,帝尊这是……
“我说了不让你用。”脑海中传来柳妄渊低沉的嗓音。
文宴剑锋一点寒芒,直逼面门而来!但宿问清还在琢磨柳妄渊是什么时候下的术法。
帝尊到底知不知道,他用心血浇灌残魂三十年,他们之间的羁绊俨然很深,如今柳妄渊还敢对神魂施加禁锢之术,二人的关系就会跟宿问清体内缠绕在一起的筋脉般,再无清楚之日。
很显然,忘渊帝是明知故犯。
更大的嗡鸣声自身后传来,剑意悠远深奥,焚骸速度极快,连周遭的空气都微微泛开,时间犹如凝滞,下一秒就见文宴在距离宿问清一丈远的地方飞了出去,“砰——”的巨响,左肩被焚骸贯穿,整个人都钉在了墙壁上。
焚骸剑身抽离,在文宴倒下后徘徊跟前不愿意离去,像是在思考如何精准地给他扎出第二个洞。
“焚骸。”宿问清唤道。
这剑脾气大,刚认柳妄渊为主的时候虽然臣服于他的强悍,但仍旧一副“天王老子能奈我何”的架势,千年来剑下亡魂无数,乃百兵之王,却除了自家主人,还很听宿问清的话。
焚骸退于宿问清面前,呈现一种保护姿势,紧跟着响起空气炸开的“哔剥”声,时空被撕裂开一个口子,柳妄渊自其中走出,他仍旧将紫色法袍绑在腰侧,身上倒是干净,但手腕上往上一寸的位置全是血,然后蔓延至整个掌心,宿问清开始吓了一跳,视线往下才发现柳妄渊提着团血淋淋的东西,似乎是某种精怪的周身脉络,因为够新鲜因此最靠近心脉的一截还在轻轻跳动。
忘渊帝虽行事不拘小节但也很爱干净,如此仓促显然是宿问清动了神魂引发禁制警醒了他,一路狂奔着急赶来。
“帝尊……”宿问清面露担忧:“您不要妄造杀孽。”因果轮回,再小的因都有可能在某种推动下成为未来让人溃不成军的果。
柳妄渊千年前戮人成河,最烦别人谈论他身上的因果,但此刻却温声同宿问清解释:“这条蛟在我元婴期搞偷袭,废我一臂,当年我就说了,再遇到一定抽了它的筋。”
宿问清点点头,这才放下心。
满室震惊,毕竟凡人从来没见过撕裂空间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柳妄渊一个捏诀清理干净身上的血污,将蛟的筋收好,缓步走向失血过多,有些气息奄奄的文宴。
洛微装不下去了,洛星则冲上来想拦住柳妄渊,却跟被弹灰尘一样轻轻弹开。
柳妄渊不杀文宴,他只是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应了阿鲤一件事,所以现在还不到你想起一切的时候,这种惩罚对你而言太轻了。”说着指尖凝聚起一抹白光窜进文宴的脑袋里,男人徒然瞪大眼睛,很快晕了过去。
柳妄渊上前揽住宿问清的腰,盯着对方开始发红的耳廓看了几秒,心满意足,然后带着他御风而行。
宿问清受不了直接缩地而进的法器,但如果只是速度上的加快倒可以忍受,更别说还有忘渊帝保驾护航,由于身体恢复了一些,也没怎么难受。
中途宿问清稍微往下一掉柳妄渊就将人往上抱一抱,神色严谨,要多正人君子有多正人君子,焚骸飞于身侧一路跟随,也就是不会说话,否则一定要冒死嘲讽忘渊帝两句。
明明从未动过情,但在流氓行径上却是无师自通。